《明律杂抄》,就是大明朝的劳动法。
主要针对手工业生产,以及工律、均工、工人程的有关法律条款。
这些条款涉及冶炼、铸钱、煮盐、建筑和制造兵器等手工业生产活动,以及相关的劳动规定。
三人来到了吴贞家。
吴哲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屋子里满满的都是中药味儿。
赵梦吉没说话,全权交给陆幼安处理。
不为其他,处理这样的小案子,有失他的身份。
历练的机会,要留给年轻人。
他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不能打一辈子的官司。
将来,明镜堂会走合伙人制度,陆幼安就是明镜堂的未来掌舵人。
这个案子,也算是给陆幼安的第一次考试。
“我叫陆幼安,未来是你的大师兄。”
陆幼安第一次正式接手案件,心里有些小紧张,“你的案子,明镜堂接了。现在,我想询问一些细节。”
吴哲声音虚弱道,“师兄,你问吧,我会全力配合。”
陆幼安点点头,“你们有没有签署劳务契约?”
“签了。”吴哲指了指柜子,吴贞把里面的协议取出来递给陆幼安。
陆幼安详细地看过之后,内容全部正常。
“你在药铺打工两年,工钱、垫付药材的钱共计一百二十两,都有凭证吗?”
“有。”
“药铺掌柜万德一直拖欠,你找过官府吗?”
“找过。但民事案件都是调解,万德一拖再拖。”吴哲声音悲愤,“他前段时间刚买了一个两进出的宅子,他不是没有钱,就是不想给我。”
“药铺还有其他的股东吗?”
“有。”
陆幼安相继记录之后,彻底明白了前因后果,“师弟,除了恶意欠薪、逃避债务以外,你还想不想增加一点儿其他的刑事诉求?”
“这……”吴哲不解,疑惑地看向赵梦吉。
“吴哲,这是你入门前的第一课,也是你师兄的课业,不用看我,怎么想的就怎么说。”赵梦吉随即还鼓励道,“别怕,大胆一点儿,敢想一点儿。”
老仵作吴贞服了,彻底服了,这真是要把对方送进去的节奏啊。
“先生,师兄。”吴哲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要把他们送进去,免得他们坑更多的人。”
“好。”赵梦吉满意地点点头,“吴哲,从现在开始,你正式入门了!”
签署完委托协议,师徒二人带着资料回到明镜堂。
赵梦吉利用私人关系,找来费青。
让东厂的人帮忙去调查万德的人际关系,以及药铺的各大合伙人。
陆幼安也说了自己的想法。
从万德手里很难要出钱的。
既然他不给,那就从股东入手,让他们偿还债务。
直接状告万德恶意欠薪、讨债,让他好好尝尝抚宁县衙的劳烦。
很快,陆幼安把状纸递交县衙。
按照《明律杂抄》上的相关规定,这个案子不构成刑事案件。
但两年的时间内,吴哲多次报官,万德拒不还款、不支付薪酬,这就构成了犯罪。
很快,立案成功。
按照惯例,首先由县衙的刑房进行调解。
刘子长下发传唤文书,通知双方的当事人,前往县衙调解。
看到县衙的传唤文书,万德火冒三丈:
“老子凭本事让他垫付的药材钱,凭什么要还?”
“两年,他吃我的喝我的,我凭什么给他工钱?”
“这个小比崽子,还敢把我告上公堂,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子就不还钱,我看他能怎么样。”
但官府的文书也不能置之不理,他立刻前往卢龙县,去请民事诉讼的高手。
卢龙县,有一个专门打民事诉讼官司的状师。
此人名叫阚大善,永平府远近闻名。
“店里的小学徒,找我要工钱,还把我告上公堂了。”
“可我没有钱啊,名下也没有什么财产,怎么还给他?”
“再说了,这是药铺让他垫付的药钱,也是药铺欠他的工钱,和我个人没关系啊。”
“还有,吴哲是和药铺签的雇佣契约,我已经不是药铺的债权人了,找我要也不太合适吧?”
阚大善了解了前因后果,问道,“目前,药铺和你没关系了吧?”
“对,已经转让给别人了。”
“那你转让的时候,有通知过吴哲吗?”
“通知过。”
“你的诉求我大概了解了。”阚大善神色淡然,“随时可以签署委托协议。”
“阚状师,这个案子我能不能胜诉?”万德心中有些小心虚。
“现在的掌柜不是你,就代表你不是债权人。既然是和药铺签的雇佣协议,找你要钱也不合适。”阚大善自信道。
“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万德得意洋洋,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
在心里,也亲切地问候了吴哲的祖宗十八代。
让我还钱,你想得美。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就不还钱,你能把我咋地?
既然抚宁县衙要调节,那就调节,我还是拖着你,拖死你。
…………
刑房,调解室。
刘子长坐在主位。
吴哲、万德相对而坐。
在他们身边,是陆幼安和阚大善。
在知道陆幼安就是个状师学徒之后,顿时起了轻蔑之心。
陆幼安满是自信地看了看刘子长。
刘子长一阵心虚,总觉得陆幼安有些不怀好意:你用这眼神看我干啥?不会是想把我也送进去吧?
轻轻咳嗽一声,刘子长定定神,缓缓开口道:
“针对万记药铺恶意拖欠薪酬,拒不支付垫付款和薪酬一案,现在开始堂外调解。请原告方陈述你们的调解诉求。”
“是,大人。我方当事人的诉讼请求如下:”
陆幼安深吸了一口气,“第一,要求被告方,支付垫付的药材费用、未发的薪酬以及所产生的相关利息,共计一百三十二两六钱。”
“第二,我方要求被告方在抚宁县的所有牙行,刊登道歉函。”
“第三,由于被告方长时间的恶意拖欠,导致我方当事人出现了严重的精神损伤和身体损伤,被告方应承担全部医药费用和精神损失费,共计二百两白银。”
“第四,根据《明律杂说》的相关规定,给予被告方严厉的惩戒。”
卧槽!
吴哲这王八蛋穷疯了?
钱我都没打算还,还想要利息和医药费、精神损失费?
这尼玛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妈的,老子又不是欠你一个人的钱。
今天给你了,其他人还不得堵住我家的门,逼我还钱?
不行,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
努力稳住激动的情绪,万德对吴哲打起感情牌:
“贤侄,你在药铺工作了两年多,你也知道我实在是没钱。”
“再说,我已经把药铺转让给别人了,药铺的债权就和我没关系了。”
“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两年,阿猫阿狗还不打架呢,你怎么忍心来县衙起诉我?”
“要不,你再给我点时间,我再想想办法,你先撤诉好不好?”
吴哲早就看穿了万德的真面目,自然不会上他的当。
于是,吴哲反问道,“万叔儿,既然你说咱们感情深,你就把欠我的钱全还给我,我就不告你了。你看行不行?”
“吴哲,既然你非要把我告上公堂,我就奉陪到底,咱们公堂上见!”
万德听闻,恼羞成怒,狠狠一拍桌子,怒火滔滔的离开刑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