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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有师兄在,我不会受伤的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

    邬映月捏紧令牌,声音冷了几分:“那杭灵竹呢?”

    桑晚咬了咬唇:“她还在,但是”

    “她兄长走之前,又把她伤了。”

    破败小屋中,烛火摇曳。

    桑晚低头看着怀里鲜血淋漓的少女,眉心微皱,眼底闪过几分担忧。

    “心脏处的伤口裂开了,肾又被掏了个洞,我给她喂了止血的丹药,应该能挺一会儿 ”

    邬映月听着那边颤抖的女声,安抚道:“别担心,我们马上回来。”

    她拔出长剑,丢到半空,拉着闻人夏云一跃而上。

    “现在,你慢慢和我说,杭舒亦是怎么跑的。”

    已到子时,空气中都透着一股阴冷。

    邬映月仰头看着愈发黑沉的天,听着那头的桑晚娓娓道来。

    “大概是半刻钟前,那边值守的弟子说,杭舒亦的状况很不安稳。”

    “先前我给他净化的时候,脸上的血纹不是已经褪了大半了吗?我跑去看的时候,发现他脸上又长了好多纹路。”

    “我在想是不是时辰的原因,子时一到,他身上的煞气和修为暴涨,我们十几人都抵挡不住。”

    “映月,你看我们还要继续找吗?回清村这边目前没有村民”

    桑晚说完,沉默一会。

    邬映月听见令牌那边传来低低的喘息声。

    紧接着,一道虚弱破碎的声音缓缓响起。

    “映月。”

    “我阿兄,已经没救了。”

    “杭家禁术,他已修到绝处,且他身怀血祟之气,已经,已经没有办法挽回了。”

    “让宗门子弟注意安全。”

    “可以的话”

    “拜托你们,杀了他。”

    断断续续的女声从那边传来,邬映月隐约听出几分哽咽声。

    “你别说话了,伤口要渗血了。”

    桑晚凶巴巴地打断她。

    杭灵竹呜咽一声,道“桑桑道友,如果我此番没能扛过去,烦请你帮我将尸骨送回杭家。”

    “我,我”

    话未说完,那边的灵力自动掐断。

    邬映月催动剑诀,加快速度。

    风声猎猎,寒风掀起她的衣角,闻人夏云看着她,道:“你别担心,应该没什么事——”

    邬映月没说话,三两步行到小屋,从袖中取出两只玉瓶,塞到闻人夏云怀里。

    “一个外用,一个内服。”

    “这两味丹药,能让她好的更快,只是服用时禁忌太多,劳烦师姐多加照看一些。”

    闻人夏云微怔,来不及开口,少女已经将她推入屋中。

    回清村南端已经乱成一团。

    小屋周围,煞气横生,几个受伤的弟子互相搀扶,坐在一旁大口喘息。

    地上的尘土被鲜血凝结大半,之前燃起的火把也被踢散不少。

    邬映月快步走到他们身侧,道:“你们伤到何处了?”

    白衣弟子侧过脸,吐了口鲜血在地上,旋即抬起头,故作镇定道:“我们没事,映月,你守在这吧,等我们缓一缓,就去追那杭舒亦。”

    另一位弟子顶着脸上的伤痕,清秀的脸上浮出几分歉意。

    “抱歉,我们没替你守好。”

    邬映月道了句没事,大致看了几眼,从纳戒和镯子中各掏出十来瓶丹药丢给眼前的弟子。

    “这些都是伤药,粉末外用,药丸内服。”

    “附近应该还有受伤的弟子,劳烦几位传递一下。”

    她提起剑准备往外走,刚踏出半步,就被跑出来的桑晚喊住。

    “映月,等等我!”

    她脚步一顿,回眸看着满脸愧疚的桑晚。

    “我和你一起去。”

    “都怪我,要不是我觉得他还有救的机会,这些弟子就不用受伤了。”

    桑晚垂着眼,眸中掠过几分黯然。

    邬映月没说话,只是拉起她的手,探入她的灵脉。

    不出她所料,替杭舒亦净化之后,桑晚体内的灵力已经接近枯竭。

    邬映月抬手给她塞了把补灵丹,道:“休息吧。”

    “又不是你的错。”

    “不要把罪揽在自己身上。”

    桑晚道:“可是你一个人去会有危险——”

    桑晚欲言又止。

    她扫了眼少女肩上的小猫,犹豫道:“你还带着猫。”

    这猫的眼睛不知为何还变了颜色。

    先前是酒红色,现在已经变成了紫色。

    时间紧急,邬映月没办法跟她解释,却也不能再隐瞒。

    她把桑晚拉到角落。

    肩上的小猫就跳下来,化作一个颀长俊美的少年郎。

    “我不是一个人。”

    “这位,是我师兄。”

    桑晚看着这一幕,杏眼瞪大,结巴半天都说不出半句话。

    “它他他你你你”

    “不是,映月”

    邬映月仿佛早就料到她的反应。

    她揉了揉桑晚的脑袋,眼底掠过一抹粲然笑意 :“放心吧,有师兄在,我不会受伤的。”

    “只不过,需要阿晚保密一下。”

    桑晚久久没有缓过神。

    等到少女离开,她看着空中飘扬的猫毛,如梦初醒。

    “等等。”

    “映月不是有两只猫吗?”

    如果一只是的话,那另外一只呢?

    还有以那少年身上的危险气质来看,怎么也不像是正派人士吧?

    还是说映月的师兄被赶出宗门之后,就跑去做其他勾当了?

    桑晚站在原地愣了许久,等村口那边的一男一女缓缓走过来,才彻底回过神来。

    小屋周围一片凌乱。

    桑晚抬眸,看见一粉衣女子挑着一盏荷花灯,揪着少年的衣服,怯怯地靠了过来。

    “这里就是我们的根据地吗?”

    她扫了眼破败的屋檐,以及路上横倒的树枝,水润的眼眸中掠过几分微不可察的嫌弃。

    少年巡视一圈,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附近漆黑一片,只有这里亮了灯。

    邵清芜不情不愿地咬了咬唇,道:“师尊不是说帮我打点好了吗?为何会是在这里”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她耷拉下脸,粉嫩白皙的脸上闪过几分犹豫。

    “难不成真打算让我以后做医修了?”

    夜里风声大。

    萧怀迹有些没听清。

    他看着少女皱起的眉头,沉声道:“出秋在外,环境难免会差一些,师姐从前没来过吗?”

    从前?

    从前哪里会这么脏乱?

    以前出门,她都是和两位师兄一起的。

    为了让她住得舒服点,师兄每次都会准备好折叠小软榻,再带几层舒服的被褥和毛毯。

    这样,她夜里才能睡个好觉。

    “来是来过,但”

    不说别的,这比她失踪那两个月里住得还要差。

    那两个月里,她失忆丢了修为,被住在附近的猎户捡回了家。

    猎户家中有一小姑娘,那小姑娘喜欢她,日日都将柔软的床铺让给她。

    而她自己则是抱着被子,去旁边的小竹屋打地铺。

    邵清芜站在屋外,死活不愿意进屋。

    桑晚在暗处看了她一会,心想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怎么会这么大?

    映月和邵清芜虽有几分相似,但性子真的是天差地别。

    她叹了口气,从树影中走出去,冷淡的目光往少年少女身上一扫,冷硬开口:

    “你们就是宗门派来增援的弟子?”

    “正好,有弟子受伤了,过来帮忙吧。”

    邵清芜没看清人,为难地眨了眨眼,眼底流露出几分恳求。

    “师姐,我有点不太适应,您能给我换个地方吗?”

    桑晚走近一步。

    幽微的烛火照在她脸上。

    邵清芜一愣,这才看清了她的面容。

    “桑”

    桑晚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看见人就喜欢叫人师姐?”

    “拜托,你年纪和辈分都不小了,能不能别老把自己当小孩?”

    “另外,住处我安排不了,你能住就住,不住就滚。”

    邵清芜万万没想到桑晚会如此刁钻。

    她气得胸口闷堵,素白的脸涨得通红:“你你实在是太粗鄙了!”

    “我不要和你说,我要找闻人师姐!”

    桑晚双手环胸:“抱歉,闻人师姐在救人。”

    她眉梢一挑,似是想起了什么:“我就说师姐和映月为何回来得如此晚,合着都是在等你。”

    “若不是你迟到,我们也不会有那么多弟子受伤。”

    邵清芜今夜次次碰壁,被桑晚一通刁难,再也噙不住眼泪,吸了吸鼻子,就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

    “桑晚道友,我知道你是因为映月刁难我”

    “如果她真的对我有什么意见,麻烦你让她出来,当面和我对峙。”

    泪水顺着她娇美的脸蛋缓缓滑落,叫人看得好不心疼。

    桑晚轻嗤一声,没有说话。

    反倒是刚才受伤的弟子扶着受伤的胳膊,站在屋外的矮墙边上,一脸不悦地开了口。

    “邵道友,我知道你与映月有过龃龉,但你怎能如此揣测她?”

    “她从不和我们说关于你们的事,反倒是你,从踏进这块地开始,句句都离不开她。”

    另外一弟子放下沾满血迹的袖子,眼底闪过几分愤慨。

    “你是来出秋的,不是来享福的,明明看到这里混乱一片,你不问原因,不问细节,只知道让桑晚给你准备新住处。”

    “大家都是一样的待遇,怎么别人就住得,你就住不得?”

    其他的弟子跟着附和。

    “是啊,桑道友和闻人师姐她们今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了,你却还要给她们添麻烦。”

    “映月更别说了,傍晚才除了凶祟,刚接完你们还没歇一歇,就跑出去追人了。”

    “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玄清剑尊到底是收了个什么弟子?”

    周边的弟子全围了过来。

    有的伤口刚愈合,就帮着煎药烧水换棉片。

    小屋内,灯火幽暗。

    有人推开门,递出一盆血水,还不忘叮嘱道:“让刚刚受伤的弟子也处理一下。”

    “莫被煞气感染了伤口。”

    女弟子在外接过,道:“师姐莫要担心,映月走的时候留了不少伤药和灵丹。”

    “里面那姑娘还好吗?”

    女弟子一边说着,一边将烧开的井水递进去。

    疲惫的女声传出来:“不太好。”

    “已经休克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今晚上了。”

    “对了,映月她是一个人去的吗?”

    女弟子点点头,叹气道:“丢完药就跑了,也不让人跟。”

    “知道了,有空的话,劳烦你帮我传讯,让她注意安全。”

    里面的女子说完,端了水便关上了门。

    破落小院内,弟子们在各个角落点了灯。

    整个庭院亮堂不少。

    邵清芜看着那一道道忙碌的身影,听着那一句句围绕映月展开的话题,再回过头,对上几位弟子嫌弃的目光。

    他们好像很喜欢映月。

    但很讨厌自己。

    为什么?

    明明以前不是这样。

    她记得刚回来时,大家还对邬映月嗤之以鼻。

    为何短短时间内,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邵清芜心情复杂,泪水凝结在长睫上,久久缓不过神。

    而在她身后,刚刚还搀扶着她的少年,悄然松开了手。

    原来,映月并不是变了。

    她只是把曾经给他们的,全部给了别人。

    丹药,关切,以及奋不顾身的保护。

    这些东西,在他选择背弃她的那一刻,统统都不属于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