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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你得帮我

    “发什么呆啊,不是不舒服吗?过来我给你按一按。”

    邬映月捏着镜子的手一紧。

    她摇了摇头,抬眸看向却檀,轻声道:“师尊,这溯光镜,可有何用?”

    女子一愣,似是没料到邬映月会忽然问这个,她思忱片刻,道:“用处倒是多着,但总体可归为两个。”

    “溯光镜能照出镜中人灵魂中最深刻的欲望和阴影,并且能根据这两个东西,给人编织出幻象。”

    “溯光镜被浊气侵染时,会自发生成一重保护结界,并且在结界内设立重重幻象,一旦有人踏进结界范围,它便会将人困在此处,若进去之人曾互相沾染因果,便会被对方拉入自己的幻象中。”

    “有些人在幻象里,无法拥有自主意识,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幻象之主在里面沉浮。”

    “但有些人能不受幻象影响,在幻象中来去自由,将幻象主从虚妄中拖出。”

    “除此之外,溯光镜能照见三千世界里,所有时间段里发生的事。”

    “只不过我拿到镜子后,它一直是封闭状态,不愿意让我窥探。”

    “对了,映月,刚刚在镜子里,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什么……

    邬映月垂眸看着恢复平静的溯光镜,脑海中回想起刚刚看到过的画面。

    祭坛,水灵珠,婴儿,溯光镜。

    奇异的画面串连在一起,让邬映月莫名觉得,那是溯光镜尚未陨落前,留在神界的画面。

    神界,难道真是那样的吗?

    想到这里,邬映月忽然觉得一切都来得太过巧合。

    出秋发生的一件件事,似乎都是将她引到这里,告诉她,她过去发生的所有一切,都不寻常。

    譬如刚来幻境时,界石在她脑海中幽怨地控诉她,为何每一次都能脱离它的掌控。

    它为何会说每一次,难道在前世身死之前,她们也曾见过?

    邬映月眉心微蹙,面上平静,心中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却檀瞧出她神色不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不想说就不说了。”

    “对了映月,我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邬映月一怔,抬眸看向女子,愣愣道:“何事?”

    却檀勾唇一笑,道:“再过不久,就是你的生辰了。”

    “我打算等你过完生辰后,便退隐去云游,自此之后,碧穹峰便交给你管。”

    “你也知道,你那几个师兄都不如你靠谱,当然,你不用担心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已经交代了万俟长老,你要是有不会的,届时去寻他便可。”

    退隐云游?

    邬映月的心猛地一跳:“师尊,这是不是有点太突然了,我”

    她尚未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刺目的金光。

    邬映月下意识抬手挡住光芒,怎知一阵强烈的气流迎面冲来,阵阵晕眩感从眼前袭来,邬映月抱紧镜子,意识逐渐模糊——

    -

    “万俟长老,里面还是没有消息吗?”

    溯光幻境外,容貌清冷的男子看向立在阵前的清癯老者,向来镇定自若的眼眸中布满血丝。

    浓重的忧色从他眸中闪过,他死死的盯着万俟哀,眼底闪过几分乞求。

    “剑尊,弟子们都在历练,收不到讯息也是情理之中。”

    “再者,映月好像不是你的弟子吧?她此次来溯光幻境历练,就算受伤了,又与你有何关系?”

    万俟哀不动声色地说完,顿了顿,冷漠无情地道出几个字。

    “你不必再问了。”

    冷淡的话语落入江逾白的耳中。

    他定定地攥紧手,薄唇颤了颤,喃喃道:“映月终归是我带回来的,她毕竟,毕竟曾做过我一日的弟子”

    说到此处,江逾白似是想起了什么,眼底掠过几分看不真切的晦暗。

    “再说了,她的师尊哪有我尽心,来这里这么多日,她从未过来看过她一次,她算什么师尊,她不过就是一时兴起,把她带回去当小猫小狗养”

    “只有我,只有我会如此在意她。”

    “万俟长老,不如你让我进去,你让我进去寻她”

    江逾白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染上几分哽咽。

    万俟哀看着江逾白失魂落魄的模样,淡淡收回了视线。

    “剑尊是不是忘了,入峰仪式那天,是你亲自赶她走的。”

    “回去吧,剑尊。”

    是夜,周围寂静无声。

    万俟哀扫了他一眼,刚要转身,就看见身侧缩小了数倍的莲花阵开始发光发亮。

    淡粉色的光晕在空中流转,万俟哀看着那旋转的重瓣莲花,眸光一沉,眼底闪过几分讶异。

    “这是什么阵?”

    江逾白的目光扫了过来。

    万俟哀扫了他一眼,抬起袖子轻飘飘地一挥,不动声色的将莲花阵藏进袖中。

    “是可以查看弟子情况的阵,这朵,刚好是邬映月的。”

    “她又晋升了,你知道吗?”

    “幻象顿悟,一步金丹。”

    一步金丹?

    “怎么可能”

    江逾白愣在原地,幽深的凤眸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剑尊,若她是你的弟子,你能保证,她能像现在这样成长得这般快吗?”

    江逾白喉间一哽,说不出话。

    万俟哀了然一笑:“很显然,不能。”

    “邬映月确实是你带回来的,但为何要带她回苍衍宗,你心中自然清楚。”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剑尊莫要忘记了自己的初衷,当初你不过因为她与清芜有些相似,才心生了收徒的想法。”

    “如今清芜回来,你又对映月念念不忘,说到底,你不过就是不甘愿。”

    直白的话语如同一柄利刃,深深刺进他的痛处。江逾白脸色惨白,哑口无言,只能抿唇沉默。

    万俟长老并不打算就此停下。

    他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为何映月在你身边,多年不开窍,可一到却檀身边,便大放异彩吗?”

    “是因为,你曾占了她们的师徒缘。”

    “若非你收她为徒,邬映月便不必蹉跎半生。”

    说到最后,万俟哀的声音冷了下来。

    他掀开遮住容颜的黑袍,昔日花白的头发,在此刻变得泼墨般乌黑。

    那双如枯木般苍老的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年轻,深刻的褶皱逐渐消散,皱纹慢慢淡去……

    不一会,那形同枯槁的双手便变得修长、漂亮,如少年人的手那般骨节分明。

    江逾白愕然的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不知自己应该为哪一事而惊诧。

    是为那一句仿佛熟知他前世的指责,还是为万俟长老顷刻变年轻的容颜?

    万俟长老,难道也重活过一次?

    江逾白的唇颤了颤,正欲说些什么,就被万俟长老淡声打断。

    “是你耽误了她。”

    “若不是你,她不必死。”

    两句话,论定他过去的所有错误。

    江逾白定在原地,脸色惨然,如万箭穿心。

    “原来,原来你也……”

    万俟长老淡淡地凝望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眸中浮出点难以言喻的笑意。

    “不止我。”

    -

    邬映月是在一片昏暗中醒来的。

    “师妹,你最近为何一直抱着这镜子?”

    邬映月睁开眼,看见一盏如豆的灯火,和一截干净精致的竹纹袖口。

    她愣了愣,目光上移,瞧见一只骨骼分明、如玉般好看的手。

    “镜子,我……”

    她下意识想撑起胳膊,却未料到自己在桌案上趴了太久,手已经彻底麻痹。

    密密麻麻的酸胀感袭来,邬映月还没反应过来,手臂又“啪”地一声,摔回几案。

    脸不受控制地埋进臂弯,邬映月的鼻尖磕在桌上,有一瞬间的酸痛,牙齿也因为惯性磕了一下,咬到舌尖。

    “你还好吗?”

    那双修长的手放下剪子,不再去剪灯花。

    邬映月疼得眼泪都快冒了出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故作镇定道:“我就是有一点手麻。”

    “别动。”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邬映月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到底是谁的声音。

    她下意识抬头,看见青年因说话而滚动的喉结,清晰而分明的下颌线。

    再往上,是干净好看的下巴,纤薄水润的唇,高挺的鼻子,以及温润而漂亮的眉眼。

    熟悉的琥珀色眼眸,鸦羽般的纤长眼睫,垂眸看人时,眼尾带着微微的挑,目光扫来时,总带着几分缱绻。

    邬映月看清他的模样,心安定几分。

    她任由青年扣住她发麻的手臂,轻轻按揉,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连声音都明快几分。

    “师兄,你怎么在这?”

    “我为何不能在这?”

    青年挑了下眉,顿了顿,继续道:“今天是月初,我克制不住血脉反噬,容易妖化。”

    “而且,祝家在我体内埋下的噬魂钉又发作了,很痛,我抗不过来。”

    “作为师妹,你得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