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听说，梁山泽是不毛之地，不管是什么时节，都不好住人。”
马车车厢里头，李仁躺在软榻上，靠在李清照腿上，他今天喝了太多的酒，现在头已经开始疼了。
这些许疼痛，本身是可以用系统摒除的，但李仁却不想那么做。
有时候，疼痛反而能令人更加清晰。
李清照柔弱无骨的小手轻轻地帮李仁按揉着太阳穴，说着些从江山烟雨里边打听来的消息。
“但是啊，阿郎肯定不知道，我就问那个秋姨愿不愿意跟我去梁山泽。
结果你猜怎么着？那小娘一个劲儿的点头，我反问了她一句，不是说梁山泽不管什么时节都不好住人的吗？”
听着李清照说话，李仁轻轻地嗯了几声，迷迷糊糊的便睡着了。
李清照见李仁没了声音，自个儿从衣袖里头摸出来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酒坛子，上头居然是木塞子密封口的。
她用力拔掉木塞子，车厢里头顿时弥漫着一股诱人的香气，无人能看到她脸上窃喜的神色，更加没有人知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看了看靠在腿上熟睡的相公，李清照又迟疑了一下，低声嘀咕着：“万一是毒药呢？我这给阿郎喝了，那岂不是毒死了他？算了算了！女人味绝对不是靠着这东西能提升的起来的，看样子江山烟雨里边也未必都是好货，应该让诗诗好好清理清理了。”
天色大黑，好在城门并没有关闭，不过依照李仁现而今的身份，就算是城门关闭了，也能直接叫开。
令李师师有些意外的事，苏长龙居然领着家将出城来迎接了。
“阿……”上了马车以后，苏长龙先是大声喊了一句“阿”，可看到李仁已经睡着了，便放低了声音：
“阿郎既然已经睡了，那便让他睡吧。”
李清照拍了拍自己身边的软塌，示意苏长龙坐下：“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情？”
苏长龙在一边上靠下：“能有什么事？官家下诏，着令阿郎明日启程前往梁山泽，据说还有一道密封在木匣中的诏令，只能阿郎亲自打开，我都还没见过，就赶紧领着人出来迎接阿郎回府了。”
“这么快？”李清照琼鼻皱了一下，列为带着不满情绪的模样倒也十分可爱。
苏长龙仰面躺着，把双手枕在后脑勺底下，很是放松：“大概是阿郎这段时间和忤逆侯走的太近，一天都能去三四个地方赴宴，朝廷也担心发生些什么，所以才让阿郎赶紧去梁山泽的。
小虫，你听阿郎说了吗，朝廷的意思，想让他练兵，北伐收复燕云十六州。
我猜那一道在匣子里的密令，必定就是准许阿郎练兵的诏书。”
“听说了。”李清照语气有些不快，她看了一眼苏长龙：“苏姐姐，你和我说说，打战究竟是什么样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苏长龙回想了永乐城下发生的一切，眼前像是看到了成片的尸山血海，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实话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打仗。”
“夫人，陈桥门守将求见！”
李清照不解，看了一眼苏长龙。
苏长龙坐起身来：“陈桥门守将是谁，求见君侯作甚？”
“小将唤作黄文炳，当初得君侯提携一把，这才荣升为陈桥门守将，只是身份低微，一直都未曾能拜谢君侯，今日上值，听到君侯往这边路过，也次来谢恩！”
苏长龙看了一眼熟睡中的李仁，皱了皱眉头：“君侯酒醉不醒，本君收下你的谢意，对了，你的名字是叫做黄文炳？”
“正是！”黄文炳激动的声音从车门外边传进来。
苏长龙声音平淡道：“现居何职？”
“陈桥门守将！”
“品阶可是从八品？”苏长龙随口道，这边的军事部署和给的品级，她倒是清楚，除非是有战功在身，又或者是别的恩赐，才会给正八品。
“回禀细君，正是从八品！”
苏长龙道：“那行，以后你就是正八品的，君侯酒醒以后，我自会与他说。”
“多谢君侯，多谢细君！”黄文炳激动无比的声音传来，听着外边那动静，俨然是跪在路边上磕头谢恩了。
依照着李仁现在的太尉官职，七品以下的官职，他都能随意任命。所以才说，三公权势恩隆，为朝野巨擘。
苏长龙倒是觉得，这样的小军官能记得住自家夫君的恩情，过来谢恩，倒不妨直接擢升一阶。
“君侯便是看重恩情，退下吧，此刻我们正赶着回府。”
“遵命！”黄文炳声音传来，紧接着是脚步声往后退开的声音，战裙铁皮摩擦在一起的那种沉闷声音，让苏长龙一度以为自己回到了西北横山战区。
果真，战场上的经历，永远都是最难忘的。
苏长龙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
“明日就走，府中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李清照轻声问了问，她心中有些愧疚。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嫁进侯府后，几乎天天都在和武熏儿疯。
要不就是跟着武媚儿前往大相国寺礼佛求平安。
她也算是整个侯府之中权势第三的人物，居然连侯府之中的任何事情都没有操心过……
这日子过得，还真的是没谁了。
苏长龙到不在意，他年岁比李仁都长几岁，相当于李清照而言，李清照还比李仁小两岁，她也不觉得这个年龄段的小娘能为侯府做些什么事情。
“少君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如果不是因为各大权贵世家送来了太多的拜帖，要阿郎一家家的登门致谢，我们恐怕早就已经到梁山泽了。”
李清照闻言，倒是清楚京城中权贵之家互相宴请的习惯，不由道：“那阿郎还没有来得及去的，可曾备上厚礼送去了？”
听着这话，苏长龙倒是有些奇怪，这素来被下人们都称之为忘忧小主人的李清照，居然关心起来这些事情了？
车厢中挑着两排灯笼，光线倒也不差，李清照自然看到苏长龙脸上有些奇怪的表情，当下有些尴尬地笑笑：
“以前确实是不怎么关心，但人不总是要长大的吗？”
苏长龙看了看李清照胸前憋得一无是处，点了点头：“确实应该长大，少君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了，明个儿清晨，便直接上路，现在府里的人都在忙碌着。”
李清照觉得苏长龙话里有话，下意识的挺起胸膛来，弓腰驼背的坐姿下，自然看不到，但昂首挺起，却让苏长龙微微颔首，目露欣慰之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