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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辜负

    苏定娘的父亲本是肃王赵庸麾下的一名军医。

    苏定娘打小就跟在苏父的身后观摩,耳濡目染下,也练就了一身救死扶伤的本事。

    长大后,她索性女扮男装,做了父亲的得力助手,整日穿梭于战场和营帐之间。

    苏父疼爱女儿,也任由她的性子“胡闹”。

    直到有一日,她被父亲吩咐送药箱去主帐,她在那里见到了那位传说中骁勇善战的肃王。

    肃王一身银甲,剑眉星目,望着她点头含笑的俊美容颜,刻在苏定娘的脑子里终身也无法忘记。

    她对肃王一见钟情。

    但她十分清楚自己的身份,像她这样的平民百女子,是无论如何也配不上肃王的。

    所以她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边尽心尽力帮他治伤,偶尔远远的看上他一眼,就心满足了。

    可意外来得那么悄无声息,又措手不及。

    军中爆发了瘟疫,赵庸也无法幸免地被传染了。

    为了救他,苏定娘不顾父亲阻拦,日夜不眠不休地守在他身边替他熬药,照顾着他。

    赵庸没死,还在与苏定娘日夜的相处中,对她动了心。

    不久他就对苏定娘表明了心意,两人柔情蜜意了一段日子,苏定娘有孕,生下了一个男婴。

    赵庸高兴极了,亲自给他取名为赵程,还邀请了全军的将士喝了孩子的满月酒。

    看着望着她柔情似水的赵庸,苏定娘一度觉得她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然而抗金三年,赵庸被召回京城那天,他告诉她的真相却同如晴天霹雳,如坠冰窖。

    他竟在汴京早已成亲,对方是太尉的女儿,还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苏定娘崩溃了。

    她无法原谅赵庸对她的欺骗,可她舍不下他,更舍不下他们的孩子。

    经过几番挣扎,苏定娘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赵庸,相信他会与那位女子和离,给她一个名分。

    然而等她终于见到那位名叫王嫣的女子时,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安。

    那是一位如烈焰般明媚又夺目的女子。

    一袭火红的衣裙,如同燃烧的火焰,照亮了肃王的眼睛,也刺痛了苏定娘的心。

    她看着肃王满是柔情地任由王嫣扑上来,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男俊女美,如同一对璧人。

    那一瞬间,苏定娘产生了无法言语的恐慌感。

    她能比得过王嫣吗?

    当她看到王嫣然持刀伤了赵庸,赵庸却反而极力替她遮掩时,她心中那股恐慌更深了。

    赵庸在她安置的别院派重兵把守着,平日甚少过来,说是怕王嫣伤害她,他还带走了她的程儿,说是为了他好,毕竟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母亲,给不了他任何帮助。

    这些,苏定娘都忍下来了。

    她也心疼他,为了家族的利益而不得不与她分离。

    几年过去,她再次有孕,王嫣派人来警告她,这个孩子绝对不能让赵庸知道,不然别怪她心狠。

    苏定娘不知道王嫣是怎么知道的,明明她隐瞒的很好,连肃王都没有察觉出任何端倪。

    但她不想知道原因了,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她只想让孩子待在她身边。

    这么多年她也算是看明白了,赵庸是爱她的,可她同样也爱着王嫣。

    苏定娘望着镜中自己只能算是清秀的面容,自嘲的扬了扬嘴。

    走到如今这地步,她已经不奢望什么了。

    她还是如实告诉赵庸她有孕了。

    她心想着,王嫣已经有了一子一女,这次肚子里的孩子,总归可以在自己膝下长大了。

    可惜,赵庸不是这么想的。

    当他听到苏定娘亲口说出自己有孕,并提出要自己抚养孩子时,赵庸一反常态地暴怒了。

    他那冰寒刺骨的眼神让苏定娘至今都感到害怕。

    他打掉了她的孩子,不顾她声嘶力竭的请求,不顾她拼死拼活地挣扎。

    他说:“定娘,这个孩子不能留着。”

    苏定娘心如死灰。

    金人猖獗屡犯大周边境,皇帝却派赵庸出面讲和,苏定娘不懂这些,但她有种直觉,赵庸此次去,必定凶多吉少,她终究还是担心他的安危悄悄藏在王嫣的军队里北上了。

    却没想到被狡诈的金人发现了身份,她与王嫣皆被俘虏了。

    金人想要羞辱赵庸,把苏定娘与王嫣然带上城墙,要他在她们之间选一人活命。

    苏定娘亲耳听到赵庸选择了自己。

    那一瞬间,她那颗死如槁木的心突然又开始跳动起来。

    也是从那时起,她才真正的确定,他爱她竟是多于王嫣的。

    王嫣被金人当着赵庸和全军的面,极尽语言上的羞辱,甚至还对她动手动脚。

    苏定娘惨白着脸被肃王抱在怀里,他的手抓着她的胳膊捏的好似骨头都被捏碎了。

    可她不敢喊疼,只能小心翼翼地低垂着头。

    没有了王嫣,她终于过了一段舒心日子。

    即使她的儿女都不亲她,即使肃王每日心不在焉地回来,自那以后也没去过她的房里。

    可她还是很开心,她与王嫣早该如此了。

    正当她以为他们终于可以一家团圆时,王嫣回来了。

    她浑身狼狈出现在军营,全军上下如同炸了锅的蚂蚁,无比震惊,皆不敢去询问她是怎么回来的,又经历了些什么。

    苏定娘心中一片冰凉,王嫣回来了,难道她又要回到以前那?见不得人的日子了吗?

    果然,王嫣回来后,赵庸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封锁了一切关于王嫣被金人掳走的消息。

    苏定娘知道他在愧疚,所以想尽可能的给予对方保护。

    她很清楚赵庸的性格,在别的事情上当机立断,却唯独在感情上优柔寡断。

    她又被迫与孩子分开,这次她反抗了,代价是被赵庸彻底厌弃。

    最后一次见赵庸,是传出两人即将和离的消息。

    肃王比之过去更沉稳了,军中的事务使他看起来异常疲惫,原本俊朗的五官也多了几分颓废。

    苏定娘的心狠狠抽了一下。

    她忍不住劝他别再伤害自己,还不自觉的对王嫣然说了些怨恨的话。

    赵庸神色疲惫,露出一丝愧疚。

    许久,他才缓缓道:“定娘,是我对不起你。”

    苏定娘一愣,“你……对不起我什么?”

    赵庸用一种歉然又悲伤的语气道:“我爱她,一直都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