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这一出癔症不仅将段家奴仆吓了够呛,就连段简生段丘言叔侄俩也给吓了一跳,曹操将人带回段家的大院,连带着那些繁文缛节也省去了。
被两个婆子带到了后院的一处房子里,然后就听见前院锣鼓喧天,不过那似乎跟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直到深夜段丘言才从门上进来,说是大家都散了,红线在烛光中看见了段丘言煞白的脸,就像是涂了一层白粉一样,这要是半夜醒来突然看见,真是要给吓死了。
“你还去宴客了?”红线问道。
段丘言摸着一旁的一排柜子走到了床边,同红线一起坐下,转头看着红线摇了摇头:“没有,我这个身体还能去宴客?如果能去宴客也不用娶媳妇儿了。”
这叫什么话,说得好像自己挺多余一样,红线心里嘀咕着。
见她又有些走神,段丘言便仔细将她看了看,这长相,还是很标致的,本来以为家里会随便找个母夜叉来,毕竟身负煞星的女人能良善到哪儿去。
谁知道竟然也是个美人,只是不知道她上辈子得罪了谁,竟然生的这么好看却没有个好命运。
“我想上茅房,相公。”
“呃?”段丘言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被红线这句话生生给拽了出来。
红线脸色有些憋红,眼光不住闪躲着又说了一遍:“我想上茅房,相公。”
“哦,哦。”段丘言这才醒悟过来,只是他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女人,张口便要上茅房,而且,她那个称呼也有点儿太怪异了吧?
待红线上茅房回来之后,段丘言赶忙将自己的不满宣之于口,就是关于那个称呼:“红线,你可以不要叫我相公吗?叫我丘言就好。”
“那怎么行?我听说你们家规矩多的很,我能直接叫你的名讳吗?不会被毒哑吧?”红线真听人这么说过,当然毒哑这事儿不确定,但是知道段家的人都说他们家的规矩多。
段丘言还在过滤这“听说”的真实性,红线再度开了口:“不叫相公那我还能叫什么,除了叫你的名字以外。”
“隐语,我名丘言,字隐语,你叫我隐语也好。”
“字隐语,隐语。”红线自顾念了两遍,真是讲究人家,不仅有名还有字。
虽然是入了段家的门,但是这门中似乎谁也没有意识到这院子里新添了一位少奶奶。
自成亲那日被两个婆子送到了后院之后红线除了身旁那几个人之外再没有见到别的人,就连给公公请茶都免了。
红线就是再隐忍也忍不了了,简直莫名其妙。
不见其他人也就罢了,怎么自那日之后就连段简生、段丘言也杳无音信,而且伺候的人只有两个凶神恶煞的婆子,不见其余任何一个人,难不成自己脑门儿上贴着“生人勿进”四个大字?
可脾气归脾气,牢骚归牢骚,她还是谁都没有见到。
就这样又是几日,红线只是吃了睡睡了吃,终日也没有其他事做,闲到真是喝凉水都能塞牙时红线跳下床准备自己出去走走。
其他人自己不方便见,那自己的相公总能去见一见吧?
于是换去了长裙,找了一身利落的裙裤,拿了几个脆枣便出了自己的院子。
在院子里东奔西走了好半天却发现自己好像还在住的那个院子附近,一路上别说人,就连鬼都没有遇到半个。
一边嘟嘟囔囔着,一边四处观察,终于在小路尽头看到了一个老伯,从老伯那里得知段丘言竟然就住在自己院子旁边的院子里。
绕过自己的院子仔细闻了闻,便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草味,那味道的浓郁之深,别说把活人熏死了,可能死人也要熏活了。
这段丘言真是可怜至极,住着这么偌大的院子又有什么用?
进了前屋才发觉段丘言这院子也没什么人,再近些后倒是听见有人在说着什么。
红线向来不是偷偷摸摸的人,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冲出去听他们说什么,思来想去还是凑到跟前听那么一耳朵就好。
“你又任性什么?”
红线听出来那是段简生的声音。
“咳,咳咳。”段丘言有些愠怒:“这个与二叔何干?”
仔细听了听,屋里似乎只有他们叔侄二人。
“次次这般,最后还是要喝这药,你究竟在拧什么?”
“哼,咳咳,次次都是这莫名其妙的药,二叔可跟我说说,这药到底是做什么的东西?是要我好死的药还是要我早死的药?”
一阵沉默之后,段简生说道:“快吃药吧。”
“丘言实在想知道,二叔让我喝的究竟是好死的药还是早死的药?”
“有什么区别?总归是要死,还管什么好死早死?”
红线忽然就鼻子酸了起来,他们不是亲叔侄吗?为什么这么盼着段丘言去死?这段丘言究竟得罪了谁?这样大好的年华就要死了。
“呵,呵呵,二叔,终究你还是舍不得我死不是吗?找她回来不就是舍不得我死,所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就不能跟我好好说句话吗?就不能好好看看我吗?”
那股心酸还在心头,却被段丘言这句话一下子惊醒,红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无论是哪里都有些不对,段丘言说的话,不对。
自己是被娶回来冲喜的,可自始至终都没人跟她说过这个喜是怎么个冲法。
如果因为娶回了自己就能救下段丘言的话,那自己究竟有什么具体的作用?
“别想那么多了,等你真的能活下来再说吧,这之前你要记住,她不是你的媳妇儿,不是你的朋友,不要做让自己陷入两难的事情,更不要给我添麻烦。”
似乎一瞬间身边就泛起了阴谋的味道,就连空气中都凝结了一些不明因素,红线想拔腿就跑,可好奇心却在驱使自己继续听下去。
那屋里又是一阵沉默,沉默到红线以为是不是自己偷听被发觉了。
就在她心生忐忑之际,那屋里又传来了段简生的声音:“月圆马上就要到了,无论如何,你要等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