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悲伤婉转的从李承乾手中弹出，像是一个个音符跳动入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中，跟人耳语着他内心的伤痛与不舍。
眨眼间，一幅凄凉的画卷，就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柳萱、杨思涵等人尽都震惊的看着李承乾，她们身为青楼花魁，不说琴艺、曲目有多么精通，但也知晓大部分的乐曲。
李承乾的琴技不算太好，在她们这些精通琴技的专业人士来看，只算得上中等水平。
但他弹奏的这首曲调，却是她们闻所未闻的。
新奇感顿生，凝香阁的莺莺燕燕们都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打乱了李承乾的节奏。
曲调的前奏缓缓停下，李承乾闭着双眸，幻想着前世的种种、以及那一场震惊中外的灾难，轻声开口。
“戏一折，水袖起落。”
“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扇开合，锣鼓响又默”
“戏中情，戏外人，凭谁说”
开口清脆，李承乾的声音较为磁性，技巧谈不上多好，却显得极为干净空灵。
仿佛能一下直入人的内心。
他的这种唱法，不似柳萱她们平常所唱的那种，倒像是一个人在你耳畔，轻声跟你诉说着一个悲伤的故事，不经意间就引起了你的情感共鸣。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
“哪怕无人知我。”
趁着停顿，李承乾轻声叹了口气。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简单的词汇，却更能表达一个人的内心。
前世，那个网络发达的时代，无数人在探讨要不要忘掉对脚盆鸡的仇恨。
可我们这些后人怎么会理解前辈的血泪。
那一年，战火和烽烟充斥了整个华夏大地，无数人在那场灾难中丧生，又有无数人甘愿赴死。
那一年，无数人流露出对脚盆鸡的戒备，生怕悲剧会重演，又有无数人跪软了膝盖，说着国外的月亮多圆。
先辈们用一千八百多万条生命，替我们换来了和平的生活，可他们却从未享用过。
身为后人，我们无法替先辈原谅他们，我们能做的，就是守护住这来之不易的大好河山！
停顿了片刻，李承乾再次徐徐唱响，一口戏腔，技惊四座。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情字难落寞，她唱须以血来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
一曲落罢，李承乾的眼角渐渐流落一滴泪水。
仿佛在对以前的自己告别，又仿佛是在遗憾那些被时间的沙漏流逝的故事，再也回不去了。
轻轻舒了口气，李承乾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众人脸上泪痕满布的场面，这其中尤其以程处默这个大老粗哭的最惨。
“呜啊啊！大哥，你唱的真是太好了。这是什么曲子啊，俺老程听了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看着程处默一整个瘫坐在地上，哭的哇哇大叫。
李承乾嘴角忍不住跳了跳，好好地氛围都让你小子给破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他娘的哭丧呢。
杨妈妈等人见此也是都被卢国公家这个公子逗乐了，脸上挂着泪痕，却又带着笑容，极为不协调。
她们落泪是因为她们觉得李承乾所唱的，跟她们这些青楼戏子简直太像了。
尤其是第二段。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陈词唱穿又如何。
这词简直要唱到她们心坎里去了。
她们身处这烟花巷柳之地，哪里敢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对那些贵族公子哥轻佻的言语，也只敢笑着回复，若有不耐，恐就会遭来报复。
若非这些年杨妈妈苦心周旋，她们这些所谓的花魁，也不是那些达官贵人手中的玩物。
至于后半句，更是唱响了她们的内心。
乱世浮萍看烽火燃山河，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当年唐皇六骑出长安，颉利可汗带着突厥十万大军，径直攻到渭水之畔。
大唐新立，无数人望着远方那阴森森的战阵惴惴不安，说是结盟，却让唐皇搬空了大半个长安，才满足了颉利的胃口。
贞观三年，大唐六路大军攻入东突厥，生擒颉利可汗，一雪前耻，威震四方。
那一年，杨妈妈耗尽了凝香阁的钱财以资国事，只为前线的将士能少一些后顾之忧。
而她也不过只是一个时代的缩影，这种人在华夏历史上犹如黄河内沉寂的河沙，平时蹲在寂静的河底默默无闻，一旦遇到大水，成千上万的沉沙团结在一起，其势一往无前，直把江河染作泥流。
不说远的，单说后世零八年的汶川大地震，华夏大地仅在三天之内从数千公里外，先后调遣了十六万官兵，投送八百多万吨物资。
十五名官兵，在五千米的高空舍命盲跳，超过一百七十万名志愿者奔赴灾区。
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无数人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你以为他们不怕吗？
他们也害怕，他们也有家人、有朋友，有始终关怀着、挂念着他们的人。
有人问：为何华夏在危难的时刻，就一定会有无数人愿意抛头颅洒热血？为什么华夏能屹立五千年不倒？
其实很简单，只因为我们始终如一的热爱着这片土地！
……
一首《赤伶》，拉近了李承乾和凝香阁内众姑娘之间的距离。
整个下午的时间，他都在教授众人关于流行乐的唱法和伴奏乐器的曲调，这些可都是他未来的摇钱树，一点不能马虎。
另一边的两仪殿内，李世民站在地球仪前，紧皱着眉头。
“常林，你说这个混小子到底是想干什么？”
李世民轻声呢喃了一句，与其说是询问，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和一众重臣的讨论结果，就是李承乾所说的愿望近乎不可能实现。
目前大唐虽说实力强盛，但想要将大唐打造成那什么日不落帝国，不说远的，单说一个吐蕃和一个高句丽就足够他们头疼的了。
讨论了半天，李世民渐渐也被扑灭了心中的那股子火热。
现在又得知李承乾将凝香阁内的客人全部赶出，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常林身为贴身内侍，一般事情李世民都不会避讳他，更何况是关于李承乾这小子的事情。
闻言，常林嘴角泛起一丝苦笑，道：“依老奴看，殿下不像是贪恋美色的人，应该是有自己的考量。”
“话虽如此。”李世民再次皱了皱眉，觉得还是有些想不通。
索性直接不想了，摆了摆手道：“算了，那小子做事还有点分寸，应该无碍。常林，你派人从内库中取一万贯钱给太子送去。”
“老奴遵命。”常林微微俯身，退了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