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甘露殿内，李承乾一众人等围在李世民的跟前，细细观察着他的变化。
孙思邈停下手中动作，心中松了口气。
或许是李世民命不该绝，历经半夜的尽心搏力，他还是将李世民踏入鬼门关的半只脚，给硬拽了回来。
时间缓缓流逝。
李世民的脸色透露出一片潮红，嘴唇也恢复了正常的色彩，均匀的呼吸声从他的鼻腔传出。
见此，长孙皇后略带担忧的看了眼，李世民不太正常的脸色，皱眉问道：“孙真人，陛下这是怎么了？为何脸色这般通红？”
听到她的话，站在一旁的孙思邈微微笑了笑。
“娘娘勿忧，陛下已经脱离了危险，只需再调养一些时日便好。至于这脸色”
看了眼床上李世民，缓缓变得猥琐的表情，以及从鼻翼流出的几丝鲜血，孙思邈嘴角抽搐着道：“应当是灵药的药力太胜，补得有点过头了，消化几天就没事了。”
虽是这么说，可长孙皇后还是有些担忧。
静静地坐在床沿，注视着后者的面庞，掏出手绢为李世民擦了擦快要流到枕头上的鼻血。
见到她略显得疲倦的神情，李承乾有些不忍，开口劝阻道：“娘，孙真人都说我爹他没事了，您也忙碌了一夜，不如就先回去休息吧。”
不止是她，无论是孙思邈还是李泰等人，陪着熬这么个通宵，都有些经受不住，甚至李泰那小胖子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就算是李承乾的体质得到系统提升，现在也感觉走路有些轻飘飘的。
这无关身体好不好，而是精神上的疲惫。
坐在床沿的长孙皇后闻言，轻轻摆了摆手，迎着李承乾的目光，淡笑道：“为娘无碍，这次你父皇能从鬼门关迈出来，倒是多亏了高明你。”
说罢，她语气顿了一下，又看向孙思邈，由心的感激道：“还有孙真人，您当居首功！”
听到对方的话，孙思邈微笑着拱了拱手，道：“娘娘谬赞了，老道虽有些薄浅医术，若非是太子殿下的灵药，面对此事，也免不得无能为力。”
孙思邈的想法很简单，他一个郎中，要那么大功劳干嘛，他又不想当官。
还不如把其推到李承乾的身上，自己家老大受到奖赏了，那日后为自己置办医学院一事，也能更上心不是。
长孙皇后见对方谦虚推脱，也并未再说什么，有些恩情，记在心里便好。
众人再次将目光放到了李世民的身上，静等着他苏醒过来。
片刻后，李世民缓缓睁眼，眼神还有些朦胧。
偏头望见李承乾凑上来的大脸，他的脸色一黑，沉声道：“臭小子，你在干嘛”
闻声，李承乾表情愣了下，急忙直起身，抖着脚吹着口哨望向别处。
他真没想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就是见李世民表情猥琐，想凑近细细观察一下。
场中，坐在床沿上假寐的长孙皇后等人闻声，都被李世民这道声响惊醒。
见后者苏醒过来，瞬时面色一喜，兴奋的围到了床边。
“二郎你醒了”
这其中尤其以长孙皇后最为庆幸，见对方真的已经没事了，禁不住眼眶一红，泪珠顺着脸颊就滑落下来。
谁也不知道她这一夜的心情起伏有多大，自己的丈夫身中剧毒，昏迷不醒。
两个嫡出儿子又争着去送死。
如今总算是放下了心中的重担，硬挺了一夜的疲惫感瞬间全部涌入心头。
而就在此时，一个白胡子老头，连鞋都没穿就从屏风后的正殿走了进来。
刚入内，他便见到长孙皇后哽咽抽泣，众人围着李世民的一幕。
目光登时有些泛黑，面色悲戚的痛呼道：“二郎！二郎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让朕这个老东西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今日一早，李渊就得到消息，昨晚李世民被人刺杀，陷入昏迷。
他连鞋都来不及穿，径直朝着甘露殿奔来。
别以为李渊不在乎李世民，他的发妻总共为他生了四个嫡子，两个死了，一个失踪，最后一个还跟他见面就吵架。
年过古稀，谁人不想儿女环绕，子孙满堂，享受天伦之乐。
听到自己仅剩的嫡子出现危险，他这个做老父亲的怎能不着急，这就好比李渊去世时，李世民同样悲痛不绝一样。
而在另一边，躺在床上的李世民闻声，面色当即一黑，尴尬的挺起身道：“父皇，儿臣还活着呢。”
“？？？”
见到这副情形，李渊神情一愣，看了眼李世民又看了眼坐在他一旁的长孙皇后，心中只觉得无语。
这特码，还活着呢你哭啥，给老夫吓了一跳。
挥去脑中想法，李渊见对方并无大碍，便不再顾及，迈步走到了李世民的身前。
众人见此皆起身朝着他行礼。
“父皇。”
“皇祖父。”
“爷爷。”
当然最后一句是李承乾说的，他这话出口之后，李渊还意外的撇了他一眼，眸中露出一丝欣喜。
虽然他看李世民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对于这些孙子孙女，倒没什么恶意，甚至更多地是喜爱。
“都平身吧。”
行至李世民近前，李渊轻轻挥了挥手，摆出一副老父亲的姿态，闭眸教导道：“二郎啊，你此次招受刺杀，皆因你忤逆人伦，擅杀胞兄，经此一变你可曾知错！”
后者闻言，嘴角微微抽了抽。
又来了，这老头只要一见他就提这事，不给他添点堵你老小子是不是日子过不下去。
他和李渊的关系，在贞观三年的时候就得到了缓和，随着他的地位稳固，倒也不再限制对方出行。
只要对方不给他找事，他还是对这个父皇很尊敬的。
场中一时沉寂了片刻，还未等李世民开口，李承乾便上前一步，接话道：“爷爷您这话就说错了，以前的事我爹他固然有错，但您敢保证，您就没错吗？”
对于李承乾的冒犯，李渊并未在意，闭着眸淡淡出声：“你说朕有错？那你说说看，朕错在何处？”
听到李渊的问话，李承乾毫不惧怕的迎着他的目光，反问道：“不知您是否说过，要立我爹为太子，最终又出尔反尔？”
“朕确实说过。”李渊点了点头，并未反驳。
这件事只要有心人一查，就能得到结果，没什么好掰扯的。
“那好。”李承乾点头微微一笑，“您当时是皇帝，一言九鼎，既然说了，又为何不遵守？既无意让我爹做太子，又为何放给他兵权，养虎为患，最终导致我爹和我大伯兵戎相见。”
“难道您还觉得，您无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