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苏瞪大了眼，神色惊讶：“这不是裹着新娘尸体的红布吗？”
苏无名微微点头，语气沉稳：“正是如此。那尸身多日不腐，我一直在追查这‘返魂香’的来历，也因此才在鬼市与你们相遇。”
他将那块红布轻轻放在台子上，然后对着老乞丐行礼，礼数周全：“在下长安县尉苏无名，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老乞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释然地笑了笑，慢慢站起身，背对着众人，淡然道：“我本姓费，没什么大名。因平日里爱吃鸡，鬼市上那些人就叫我‘费鸡师’。要是你们不嫌难听，就这么叫吧！”
卢凌风眉头微皱，沉声问道：“刚才你提到的‘返魂香’，到底是何来历？”
费鸡师刚想继续说话，却突然瞥见孟苏的脸色有些不对，发现他正紧紧捂着左臂，神色透出几分痛苦。
“哟，差点忘了，你为了救我，自己倒是中了一箭，”费鸡师露出几分歉意，笑道，“我来帮你把箭头取出来吧！”
说着，他示意孟苏躺在石板上，准备动手，却被卢凌风一把拦住，目光中带着警惕：“你会医术？”
苏无名轻轻走近，看了一眼费鸡师摆出的药箱，平静地说道：“费鸡师通晓医道，中郎将，倒是可以信任一二。”
费鸡师不以为意，咧嘴一笑，摆了摆手：“哎，别担心，中个箭而已，取出来没什么大事。可若这箭头上抹了毒，那事情就麻烦了。鬼市里那些阴险的家伙，可是什么肮脏的手段都干得出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里取出工具，目光沉稳，语气虽轻，却带着几分不容小觑的警觉。
苏无名坐在石桌边，悠悠叹了一口气，略带调侃地说道：“哎呀，他的话，中郎将您听听便罢了。毕竟他整日在鬼市里混迹，偷鸡摸狗的勾当没少干，这种人，能有几分可信之处？”
“嘿，你！”费鸡师瞪眼瞅着苏无名，显然被这番话气得不轻。
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费鸡师虽然心中不满，却强忍着火气，微微挪动步伐，靠近卢凌风，声音压得低沉，带着几分无奈道：“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毕竟我在鬼市混迹多年，什么名声都不算好。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你们要是想活着出去，可非得信我不可。”
卢凌风依旧有些犹豫，但看着孟苏因为伤口的剧痛而满头大汗，眉头紧锁，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沉声道：“别废话了，赶紧治！”
费鸡师见卢凌风终于默许，心中稍安。他迅速从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摇了摇，瓶中发出清脆的叮当声，“这是金蚕毒，箭头上常会涂抹这种毒素。若不及时处理，它会在体内迅速蔓延，最终侵蚀五脏六腑。”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孟苏，眼珠子微微一转，嘴角露出一丝奸笑，“不过嘛，我们得谈谈条件吧？”
“谈什么？”孟苏皱眉，虽然痛得厉害，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看啊，虽然你中了这箭，和我脱不了干系，但现在却是我费鸡师救你一命。如此功劳，你总该有些表示吧？总不能让我白白救你吧？”费鸡师眯着眼，笑得狡猾。
孟苏痛得直皱眉，却还是强忍着笑问：“怎么报答？”
费鸡师闻言，眼珠子一转，露出一副奸猾的神情，嘿嘿笑道：“老朽也没什么大志向，只是有个小小的愿望。每日给我备上一只肥鸡，若再有好酒相伴，那就更妙了！”
苏无名在一旁淡淡道：“我答应你——”
“去去去，你獐头鼠目，面露狡黠，哪里可信！”费鸡师打断了他，挥了挥手，满脸不屑地看着苏无名，“你这人一看就不靠谱！”
他接着转过身，看向孟苏，满脸堆笑，“这小娃倒是仪表堂堂，一看就是个慷慨正义的人物，必定一言九鼎，答应了我，肯定不会反悔。”
卢凌风看着这一幕，心中的怒火腾地燃起，拳头紧握，怒声道：“你这老家伙，竟敢趁人之危！不怕遭报应吗？”
孟苏则一脸尴尬，苦笑道：“老神医，我是真没钱啊……”
费鸡师闻言，眯起眼睛，故作惋惜地啧啧说道：“没钱啊……嘶，那可就难办了，救命钱可是要紧的啊。”
卢凌风眼看这老家伙还在推三阻四，怒火中烧，猛地拔刀出鞘，锋利的刀刃抵在费鸡师的脖颈处，怒喝道：“再敢废话，本将军就砍下你的脑袋！”
费鸡师吓得咽了口唾沫，但随即谄笑着，用手轻轻推了推卢凌风的横刀，满脸无奈道：“将军，您要是砍了我，他也活不成啊！咱们这命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也逃不了。”
卢凌风冷哼一声，收起了刀，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少废话，赶紧救人！我乃金吾卫中郎将卢凌风，许你一天一只鸡，至于管不管酒，看本将军的心情！”
费鸡师一听这话，顿时满脸喜色，仿佛中了头彩一般。他双手合十，连连作揖，脸上的笑容如同开了花一般讨好道：“中郎将真是宽宏大量，区区小愿也能答应，老朽实在感激涕零，感激不尽，感激不尽啊！”
言罢，费鸡师即刻取出医具，面上的狡黠须臾消散，转而换上一副庄重肃穆的神情，着手为孟苏料理伤口。他技法娴熟，动作宛若行云流水，饮下一口酒，喷向孟苏伤口处，疼得孟苏直咧嘴。
孟苏咬着牙，任由费鸡师处理伤口，脸上冷汗直冒，却依然强撑着笑道：“老先生医术了得，能救我这条命，别说鸡了，回头让中郎将再多给你几只也成。”
费鸡师闻言笑道：“好啊好啊，这可得记着！”
卢凌风闻言，冷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调侃：“那鸡的钱，就从你俸禄里扣吧。”
孟苏一听，立刻露出一副夸张的表情，假意推了推费鸡师，故作可怜地说道：“哎哟，费神医，别救我了，别救我了！这伤口小命还好说，可若我再没了俸禄，那日子可怎么过呀！”
费鸡师被逗得忍不住笑出声，轻轻拍了拍孟苏的肩膀：“放心吧，治伤要紧，等你伤好了再算账，老朽可不忍看你真丢了这条命。”
卢凌风站在一旁，淡淡地说道：“活着才有机会讨价还价，别在这儿耍嘴皮子。”话虽冷硬，眼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卢凌风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地盯着费鸡师，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安：“返魂香？这么说来，那些尸体不腐，并非单纯是香料的作用，而是某种邪术的手段？”
费鸡师点了点头，神情严肃了几分，继续解释道：“返魂香的确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香料，它的炼制过程复杂，少有人知。相传，这香料以珍稀草药为主，还需配合某些神秘的仪式才能成形。香气独特，能够抑制尸体腐化，甚至能让人产生幻觉，仿佛死人复生一般。这也是为何有人会利用它来装神弄鬼，借此操控他人。”
苏无名听完费鸡师的解释，嘴角带着几分调侃，淡淡地说道：“你这话也太玄了吧？说不定是为了多吃几只鸡，才编出来的故事。”
费鸡师被这话激得胡子一翘，气得眼睛瞪得老大，连连拍着桌子：“我告诉你！我老朽可从不编瞎话！西市署后院种的那些奇花异草是什么东西，你大可以去问问西市令康元礼，他肯定知道！”
苏无名依旧带着笑意，摇摇头道：“不要以为你能说出西市令的名字，就能中郎将相信你？你这老家伙，吹牛吹得倒有点水平。”
卢凌风突然插话，神情凝重：“西市署后院，确实有奇花异草，他这话倒不是空口无凭。”
费鸡师见卢凌风开口，脸上的怒气稍稍退去，但还是气哼哼地说道：“你们这些官差，一个个不信任我这个老乞丐，可我走南闯北，见的东西比你们多得多！就算是西市那些事，我也门儿清！”
苏无名依旧不依不饶，嘴角一抹轻笑：“费先生，要是真这么本事大，怎么落得在鬼市偷鸡摸狗？堂堂名医，还不是混得不太如意？”
卢凌风看两人针锋相对，不由得摆手制止：“够了，别激他了。老费，先歇一歇吧，孟苏的伤我来照看，你也好好喘口气。”
费鸡师不满地看了一眼苏无名，抖了抖衣袖，瞪了瞪眼，但最终没有再争辩，低声嘟囔着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