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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160 童逐

    “有何不妥?”安世侯也皱起了眉,口气有些不满起来。

    “勋儿考得解元那是他的本事,与他人无关。侯爷在此时大张旗鼓设宴宴请朝中重臣,只怕会为勋儿惹来非议,会让人以为他考得如此成绩,是靠着侯爷在朝中的关系得来的。”公孙瑗道。“照我看,咱们只在府上自己庆祝便好,切莫太过招摇,以免他日勋儿真的入朝为官,徒然给人落了把柄。”

    安世侯此生最讨厌公孙瑗这样对他说教,那总会让他想起公孙展。每当他在朝堂上发表言论时,公孙展总要对他训斥一番,让他落了面子。

    谁还不是个官了怎么地?就他公孙家参悟朝堂局势,他人都是傻子?哼,真是自大狂妄啊。

    “此事无须你操心,你只要管好康儿与然儿便好。筵席,本侯是决计要摆的!”

    说完,安世侯便拂袖大步走了,留下叶言勋与公孙瑗面面相觑。

    “娘,无妨的,爹心里高兴,便随他去吧。”叶言勋轻抚着公孙瑗的手安慰道。

    公孙瑗对于安世侯这种丝毫听不进劝的性子也十分恼怒,她深呼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才对叶言勋道:

    “勋儿,你爹糊涂,但你可不能跟着糊涂,摆宴之时,你切莫不可与赴宴的任何官员有过密的接触,朝堂局势瞬息万变,待你真正站到金殿上,开始为国效力时,就知道娘说的不是闹着玩的。”

    公孙瑗作为丞相府嫡女,常在家中听父亲与兄长讨论政事,常年耳渎目染,对朝堂里深藏的弯弯绕绕早已摸了个透彻,她说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虽然叶言勋知道安世侯此举定有用意,却也对公孙瑗道:

    “孩儿知晓,孩儿定会沉心静气,低调行事,娘且放心就是。”

    烟柳巷许府。

    侯府这里早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谢礼与几日后的宴席,而烟柳巷中的许平月,此时刚刚才从丫鬟口中得知叶言勋中了解元的事。

    反复听丫鬟说着当时的情形,许平月当真是高兴坏了,起身招呼着府内丫鬟道:“快,快去准备一些侯爷与少爷爱吃的点心!他们没准一会儿就要来呢!”

    勋儿向来孝顺,中了解元这样的喜事,兴观一定会带着勋儿来与她分享喜悦的!一想到安世侯与叶言勋有可能会来,许平月眉梢眼角都是难以抑制的喜气,她发现自己的发髻有些乱了,便坐回梳妆台前重新打扮起自己来。

    然而,她等了许久,从日中等到日斜,许府门外依旧没什么动静。眼看天渐渐黑了,屋内丫鬟燃起蜡烛,许平月满心怨恨,用力地将摆在桌上的为安世侯和叶言勋准备的糕点全部扫落在地。

    “咣当”一声,瓷碟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发出刺耳的巨响。

    儿子有出息又怎样,她心中高兴又怎样?儿子考得解元的所有喜悦,完全属于侯府!她一个外室,有什么资格分享这样的荣耀呢?

    “公孙瑗,早晚有一日,我会将自己的儿子,还有我应得的一切,全都从你手里抢回来!”看着地上沾满了尘土的糕点,许平月眼中透着彻骨冰寒的恨意。

    ***

    贡院榜单一出,这一夜的京城彻底沦为了不夜城。这其中自然是有人喜,有人愁。喜的,在张灯结彩,燃放炮竹。愁的,简直恨不得跳入江中,一死了之。

    其中发愁的,就有京城的童家。

    只因为,与叶言勋同窗,同在冯国老门下学习的童家小公子童逐,他落榜了。

    “啪!啪!啪!”一声声令人心惊肉跳的巨响在童府的天井中响起,伴随着的,还有童家家主童翰升恨铁不成钢的怒斥声:

    “京城五子?放浪不羁?终日追逐着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老子今天就打得你再也浪不起来!”

    童逐背上被打得又青又紫,那竹条一下下抽在身上,可真是痛极了,但他从始至终都跪在那里不发一言,以无声的执拗与他爹反抗着。

    “不吭声?跟老子玩硬气?好,很好!”童翰升见到他这副模样更是来气,手上打得更用劲了,“你当真以为老子不知道你考试时都做了什么?嗯?”

    童逐痛得眉头用力一皱,将差点喊出的叫声死死压在嘴里。

    “乡试考了十二天,你就在号舍里睡了十二天!你说说,你有何颜面去见冯国老?你对得起他老人家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教导吗?你是不是还想着你那江湖梦呢,嗯?”

    童逐握紧双拳,低垂着眼睛里迸发出。

    眼看着儿子被打得皮开肉绽,却也还是强忍着不吭声,既不为自己辩解,也不曾求饶,童翰升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继续打?这毕竟是他儿子啊,打死了怎么办,他也很痛心啊!不打?那可真顺了这小兔崽子的心意,指不定他明天就要上房揭瓦了!

    最后,还是童夫人看出了丈夫的为难,及时地上来嗔道:“够了,你瞧瞧你把儿子打成什么样了,逐儿不想做官,你非逼他做,他自小就是这副犟脾气,自然跟你怄气了!”

    “不做官还能做些什么?去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绿林好汉?还是去做劫富济贫的山匪?往后倘若有人问起我儿子在做什么,你让我把这脸往哪搁!”童翰升嘴上继续骂道,但已顺势让童夫人将戒尺抽走了。

    “男儿志在四方,逐儿虽没考上会试,但他的才学是连冯国老也肯定过的,往后自会有好出路,用不着你操心!”童夫人恶狠狠瞪了丈夫一眼,蹲在童逐面前,用手帕擦去童逐额上因为疼痛冒出的冷汗,温声道:

    “逐儿,别管你爹,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娘支持你。”

    “好好好,我不操心,慈母多败儿,哼!”童翰升抬手戳了戳童逐的脑袋,“从今日起,你给老子好好待在府中反省,哪里也不许去!”

    童翰升骂完,最后甩甩袖子,怒气冲冲地走了。在转过一道回廊之后,他忙对身边的随从道:“快去找些止血生肌的伤药来给少爷敷上,别让少爷落下了疤。”往前走了两步,他倏地又转过身来,板着脸道:“千万别让他知道是我给的药。”

    随从见惯了他这副教训完儿子又心疼的姿态,忍着笑道:“是,老爷。”

    天井里,童逐被童夫人搀扶着站了起来。他每走一步,身后的伤口就痛得他冷汗直冒。童夫人心疼无比,一路絮絮叨叨地骂童老爷下手狠,压根没发现童逐眼中难以抑制的神采。

    禁足?那怎么可能。

    乡试过后,由兵部举办的武举考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虽不能持剑行走江湖,但若能从军保家卫国,也是他的向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