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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179 万象归心

    叶翩然之所以知道这是一片幻境,是因为她睁开眼后发现自己的身子竟是漂浮在半空之中,在她的脚下乃是一片乱石堆积的荒芜大地,这里岩石与土壤全都是黑色的,延伸而不见边际,别说人了,连一株小草也不曾看见。

    但比起这些发现,更让她感到心慌的,是这个幻境给她的感觉太过真实了,真实到她能够感觉得到这里寒冷刺骨的温度,冻得她衣服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叶翩然用力搓着冻得发麻的手臂,试图给自己取暖。然而还未等她缓和过来,幻境中异象突然发生!

    “轰隆隆——”

    只听得一阵震天动地的巨响,脚下的大地像是有人用斧头狠狠劈开一般,又像是有两个人在不同的方向拉扯,竟从中间裂开了一道又深又宽的大裂缝!

    地面上的巨石因为这番巨变而剧烈颤动着,那裂缝越来越宽,从一道分裂成两道,两道分裂成三道,最后像是细密的蜘蛛网一般,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随着这道裂痕的出现,从地底下源源不绝地喷溅出极为浓稠的还喷着火的暗红色岩浆,这一刻,原本苍茫的大地瞬间化作了狰狞的巨兽,它努力长着血盆大口,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彻底吞噬!

    暗红色岩浆流淌在大地的缝隙中,形成一副诡异而壮丽的景象,但谁也不曾想到在这副景象之下,一股极为刺鼻的气味直冲天际,与足以把人毁灭的高温一起,折磨着独自来到此处的叶翩然。

    饶是叶翩然站在几千丈的高空之上,此时也难以忍受这滚烫的温度与难闻的气味。她想逃离这诡异的幻境,但却发现她除了站在此处好好地看着以外,便什么也做不了了!

    无法抽身离开,便只能在此处继续忍受煎熬,叶翩然彻底被这幻境激起了心底的倔强,她咬紧牙,用衣袖紧紧捂住口鼻,紧紧盯着下方的变化。

    大地开裂,岩浆滚烫的场景并未持续太久,不一会儿,汇聚在空中的水汽逐渐凝结成一朵朵黄色的云,开始下起了雨。

    这场雨下得很大,雨水仿若大海中的巨浪一样不断拍打冲刷着这片大地,雨水与岩浆混合在一起,凝结出了更多的雾气,那些雾气在空中又再次汇聚成雨落下,继续冲刷大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终于渐渐停了,大地又重新归为宁静,幻境中的温度一扫炎热,变得凉爽起来。

    叶翩然松了一口气,以为这便就要结束了,却不想,这只是刚刚开始……

    很快,她就发现脚下的大地原本裂开被岩浆滚过的地方,随着时间的转移与风化,慢慢地变成了与旁边的巨石一样的黑色,彻底地融入了这片大地。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轰隆声再次传来,大地分裂,岩浆喷溅,又是一番毁天灭地的变化;又不知过了多久,大雨浇熄岩浆,岩浆冷却后幻化为坚硬的岩石,壮阔了大地。

    日月更迭,反反复复,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叶翩然也数不清脚下的这片大地到底分分合合了多少次,她只知道,眼前的大地在这一次又一次的磨难中,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平坦得一望无尽的大地开始有了起伏,在岩石的层层堆叠中,化作了山丘与山谷,甚至开始有了山脉的雏形。

    不知过了多久,这片幻境渐渐出现了明显的四时更替。

    秋去冬来,天上飘落了第一片雪花,降下了第一场雪。大雪将大地完全覆盖,洁白的颜色与天相映,一时让人不辨何处是天,何处是地。

    严寒一过,春回大地,冰雪消融,洁净的雪水流淌在那山川沟壑之间,汇聚成了第一条河流,向着大地另一头奔腾而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河流两岸长出了翠绿的小草,小草才刚冒出尖头,便以无可抵挡的燎原之势,将大地彻底妆点成绿色。

    有些草奋勇争上,最后变成了树。

    有些草随心所欲,最后开出了花。

    一时间,只见万物竞生,百花争艳,飞禽走兽,热闹非凡。

    再后来,这片大地出现了第一个人、第二个人、第三个人……他们无论男女,身上都未着寸缕,但他们并未因此而觉得羞耻,而是怡然自得地在这片大地上扎了根,开始繁衍生息起来。

    叶翩然亲眼目睹了这群人从赤身裸体到学会用兽皮遮挡身体,从畏惧自然到降服各类飞禽走兽,从年轻健壮走向老迈死亡的所有过程。但子嗣的兴盛却又让他们的血脉得以在此处传承,以此循环,生生不息。

    再后来,这群人的子孙后代们已不满足于在脚下这片土地生活,他们开始翻山越岭,去寻找另一片更丰草水美的土地。

    然后,他们与另一群人相遇了,为了抢夺地盘,他们之间有了激烈的拼杀,拼杀过后的血水染红了大地,最后还活着的人合并成了一群,继续朝着北方前行。

    就这样,叶翩然目睹了这片天地第一个王朝的诞生,而这个王朝的君主,就是她所见到的第一批人的后人。

    再然后呢?王朝代代传承,终成一方霸主。然这份兴衰并未能持续多久,便被从其他地方迁徙过来的另外一个王朝彻底击垮,百姓还未来得及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这片土地就倏然易了主,改换了名字。

    看着那片用高墙围起来的所谓的城池里血流满地,尸体遍野,叶翩然心中油然升起了一股浓烈的悲切,但在抬起头时,看到这座城池不过是这片苍茫大地渺小的一粟,她心中倏然又一凛,所有悲伤与愤懑都倏然退却,只留下对这片天地的敬畏。

    但,这远远不是这个幻境想要向她呈现的东西。

    也不知到底是因何而起,这片天地忽然之间风云涌动,密云浓结,一切就好像又回归到最初大地开裂,岩浆喷溅的时刻,大雨从空中倾盆而下,冰冷无情地浇灌着这个世界。

    这场雨间不停歇地下了将近数百个日夜,日月终日被密云阻隔在外,河水因此水位暴涨,最终转变成难以抵挡的洪水,奔腾着吞噬这片土地,将所有生命尽数毁灭!

    “轰隆隆——”

    不知是否是无法承受这场大洪水,山川大地倏然剧烈震动,原本还冒在水面上的山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往下沉,最终彻底沉入水底,只留下一片苍茫的天,与一片苍茫的洪水两相对应。

    所谓沧海桑田,果然就在这一瞬之间。

    这一刻,叶翩然忽然感觉到灵台一阵清明,那种感觉就像是推开了一扇她一直都打不开的门,瞬间就带着她陷入道一阵难以言喻的玄妙之中。

    “天为何为天,地为何为地,山为何是山,树为何是树,花为何有开有谢,潮为何有涨有退?”

    淳于炀的话仿佛还在耳边。而时至今日,她才真正地找到了“感应天地”的感觉!

    山川更迭,天地归始。

    天地之始,万物归元。

    这世间,有阴有阳,有分有合,有生有死;阴之后是阳,分久必会合,生死总相宜,缘聚亦缘灭,一切的一切,皆是天道!

    叶翩然闭起眼,尝试着将自己的呼吸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

    “魂为天,骨为地,肉如山,血如河,我既是天,既也是地,万象更迭,皆由我心!”

    《太素灵针·心法》第一层,万象归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