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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261 生当同衾,死当同穴

    最后那一场剿灭万枯门的战斗,湛瑛鸿并没有跟随淳于炀与闻人麒一同前去,那时不巧碰上她身子不适,闻人麒知道前方有危险,说什么也不让她跟着,她便只能留在京城等着他们得胜归来。

    没有人知道,她之所以身子不适,不是因为生病,而是因为怀了孩子,而那个孩子的父亲,就是闻人麒。

    她满心期待的等待着她的英雄凯旋归来,得到皇帝赏赐,加官进爵,再将她迎娶进门,从此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共偕白首。

    然而,她最后等来的,却是一柄寒麟剑,她连他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

    “你若是见过闻人,便知道轩儿像谁多一些了。”淳于炀轻抚着叶翩然的头发哑声说道,“当年若不是他推了我一把,被万枯门养的那只蛊王咬中的人,便是我了。”

    “你可知道,被蛊王咬中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吗?”回想着那段他永远也不敢忘却,但又不敢再想起的记忆,淳于炀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被蛊王咬中的人,脸上先是会迅速爬满黑色的花纹,接着骨头会一点一点融化,血肉会被一点一点被蚕食,最后只剩一具充满了脓水的皮囊,成为温养蛊王的绝佳容器,再生出无数只这样恶毒至极的蛊虫。”

    “为了保护其他的将士,我没有办法,只能一把火将他烧了,烧得干干净净。”他的声音变得更为沙哑了,“他曾对我说过,他的愿望是死在保家卫国的战场上,青山埋骨,以魂祭天,我们谁也没有想过他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死去,到最后他在这世上,竟是半点痕迹也不曾留下。”

    “怎么没有?”叶翩然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他留下了寒麟剑,留下了轩儿,留下了他的武艺绝学,不是么?”

    “你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么?”淳于炀问道。

    叶翩然摇了摇头,说:“你是对的,我相信他也懂你。”

    淳于炀道:“她怪我,怨我,恨我。”

    叶翩然一听便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

    彻底了结了万枯门的事情后,淳于炀带着寒麟剑回到京城,将寒麟剑亲自交到了湛瑛鸿手上。

    湛瑛鸿没等到闻人麒,只等到一把剑,从淳于炀口中得知闻人麒已死的噩耗后,她悲痛欲绝,当场晕倒在地。淳于炀将她匆匆送到柳绿萝那里,却得知她已怀有身孕的消息,登时如遭雷击。

    因为太过悲伤,湛瑛鸿肚子里的孩子险些不保,柳绿萝用尽了办法,才帮她把胎像安稳下来。可她与淳于炀都知道,这个孩子不论是保与不保,对湛瑛鸿而言都是极大的伤害。

    保了,且不说一个女子在尚未与人成亲的情况下怀有身孕会惹来多大的非议与指点,若是湛家知道了这件事,也绝对不会允许湛瑛鸿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否则飞虎军的威望势必会受到影响。

    若是不保,湛瑛鸿与闻人麒在这世上的联系便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她定不愿如此。

    于是,淳于炀便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娶湛瑛鸿为妻,好好照顾她与闻人麒的孩子,用自己的一生来偿还闻人麒对他的救命之恩。

    虽然知道闻人麒的死并非淳于炀的错,但湛瑛鸿心中是恨极了淳于炀的,知道淳于炀竟派人上门提亲,她气得险些发疯,用自己所能知道的恶毒字眼将他狠狠骂了一通,还派人将堂堂北武王赶了出去。

    然而不管湛瑛鸿如何,每日淳于炀都会上将军府来。起初他来时,依然会被将军府的士兵无奈的赶出去,后来发现奈何不了他,便也不赶了,甚至偷偷把他放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也不说话,就沉默的坐在湛瑛鸿门外,忍受着她的咒骂。

    将军府上下——甚至是皇宫里的所有人都以为淳于炀对湛瑛鸿情根深种,都说北武王是个痴情种,只有湛瑛鸿知道,他不过只是想要偿还罢了。

    其实湛瑛鸿并不是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但她不甘心。若是不嫁,孩子必然不能留,那毕竟是她与闻人麒的孩子,是闻人麒留给她唯一的念想。

    可若是嫁了,她心中到底还是无法对淳于炀释怀,也不愿背叛闻人麒。

    然而,随着衣衫渐渐无法遮掩隆起的肚子,她也开始因为害喜而吐得昏天暗地,在一切都暴露之前,她终于松口答应了淳于炀。

    许是早有准备,她同意后,大婚的日子很快便定下了。

    送亲的那一天,京城的街头巷尾都聚满了人,百姓们看着精致的花轿从飞虎将军府抬出来,摇摇晃晃的朝着北武王府走去,所有民间话本上写的逃婚、抢亲、上错花轿之类的戏码统统没有上演,那轿子就这样平静无波的进了北武王府,顺利得令人感到绝望。

    湛瑛鸿就这样成了北武王妃。

    大婚那日的洞房花烛夜,她身披嫁衣坐在寝殿那张铺满繁花锦被的大床上,目光一直痴痴的看着墙上那硕大的“囍”字,心中不由在想——

    若是闻人麒知道了她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转头嫁给了别人,会不会气得从阴间蹦出来,回来骂她一句“水性杨花”呢?

    那样也好,至少她还能再见他一面。

    但她没等来闻人麒,等来的是一身掩不住酒气的淳于炀。

    他们成了亲,便是夫妻,纵然湛瑛鸿心里没他,他就算是要做什么,也是顺理成章。但那晚上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坐在桌前,将自己是如何认识闻人麒,又是如何结交成好友,如何在战场上并肩杀敌的往事一点一点的说给她听,一直说到了第二日清晨。

    当阳光照射在窗棂上,温暖了屋内的寒冷时,他对她说:

    你且安心将孩子生下来,我会照顾你们母子,待孩子长大了,我便将寒麟剑与麒麟剑意全部传授给他,让他接掌玄甲军,与他爹一样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她却只答道:你带我到他曾经住过的那个山洞里看一看吧。

    那个山洞就在离京城并不远的西岭山上,洞里很冷,仿佛是有化不开的寒冰,但那却是领悟麒麟剑意的绝佳居所。她带着寒麟剑上了山,手指轻轻抚过每一样闻人麒所用过的,想象着他曾经在这里练功时的场景。

    她在洞里好好的哭了一场,随后便将寒麟剑留在了那里,并让淳于炀将洞口永远的封了起来。

    她说,他的尸骨不在,便将此处当做是他的墓穴吧,这个世上能用寒麟剑,能使麒麟剑意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让他在此处好好安眠,莫要再来打扰他了。

    从那以后,湛瑛鸿便安心的在北武王府养胎。因为有淳于炀替她遮掩,所有人都以为那孩子是淳于炀的骨肉,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可是湛瑛鸿并未感到轻松,脸上的笑容反而日渐稀少,久而久之,连笑也懒了。

    淳于炀忙于刑部与兵部的事务,不常回府,回来时虽然会去探望湛瑛鸿,但他们在屋内通常都是相对无言的坐着,竟不曾发现她的异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七个月后的某个清晨,湛瑛鸿起身后,突然感到腹中一阵剧痛——她终于要生了。

    接到消息,淳于炀匆匆从玄甲军的营帐中赶回王府,却得知湛瑛鸿难产,孩子死活也生不下来,便又立即派人去焚香院请柳绿萝,却被告知柳绿萝暂时不在京城。

    没有办法,淳于炀只能连忙又将宫里的太医全部请到北武王府,只为求得屋里母子平安。

    手足无措的站在紧闭的房门外,听着屋内传来的一声声嘶吼与惨叫,淳于炀心里被无边无际的恐惧与慌乱占据着,头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他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在外他能保家卫国,护天下人周全,对内呢?他真的能替闻人麒护她们母子二人一世平安吗?

    尽管有宫里的太医在一旁诊治,得以让湛瑛鸿坚持了两天两夜,但她依然还是没有办法顺利将孩子生下来,所有人都对淳于炀说再这样下去只怕大小都要没命,求他尽快做下决定保大还是保小,却无人知晓,不论是哪一个决定,对淳于炀来说都是折磨。

    就在淳于炀握紧双拳决心要保住湛瑛鸿的时候,紧闭的房门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细弱的婴儿啼哭声。

    他欣喜若狂的冲进屋内,却被满床的鲜血刺痛了双眼。

    原来湛瑛鸿怕他心中为难,竟是自己用刀剖开了肚子,忍着剧痛将孩子取了出来。她抱着啼哭不已的孩子倒在血泊之中,见到淳于炀后,露出了自嫁给他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说:

    我等这一日等了好久,我要去找他了,三哥,多谢你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孩子,我起名叫璟轩,以后……就拜托你了。

    她还说:

    他走的时候什么也没留下,便让我也如此吧,我与他,生当同衾,死也当同穴才是。

    淳于炀依照她的遗愿,将她的尸身用大火焚烧成了灰烬,将骨灰撒在了万枯门废弃的宗门内。他离开的时候,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雨,那场雨一共下了七天七夜,像是要将她在这世上存活的痕迹洗刷得一干二净。

    或许是真有缘分吧,当他带着满身疲惫回到京城,本在啼哭不止不肯吃奶的璟轩在见到他后,竟安静了下来,望着他眯眼笑了。

    轻轻勾住婴孩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他脸上又恢复了以往那副坚毅冷肃的模样。

    他,还有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