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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304 治理黔州

    跟随淳于炀来到黔州,叶翩然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待在王府里什么也不做,她想帮淳于炀在黔州积累声望,便凭着自己的医术,在黔州开了一家医馆,对外宣称只接收无药可救之人,且看病分文不取。

    起初众人看她如此年轻,还是个女孩子,口气居然这么狂妄,都不太相信她的医术,无人敢上门求医。

    某日,一个身患绝症的流浪汉一头栽倒在了她的医馆门口。这个流浪汉在黔州府很有名,因为他说话疯疯癫癫,经常突然的就大笑或者大哭,大家见到他都是绕着走,完全不敢靠近。见到他倒在叶翩然医馆门口,大家原本都在等着看笑话,看叶翩然自砸招牌。

    谁知道叶翩然居然把这个流浪汉救活了,而且还治好了他的疯癫之症,并且果然一文钱都没有收,只要流浪汉给她一个他觉得很珍贵的东西。

    这个流浪汉思考了很久,对她说,我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就是我自己,若你愿意,我往后就留在你医馆帮你。

    叶翩然医馆正好缺人手,便同意了让他留下来。

    这个流浪汉梳洗干净后,竟还是个长得不错的中年大叔。他自称叫做闵玄,因遭逢变故太过伤心而产生癔症,疯疯癫癫的一直流落至今。

    自打闵玄被叶翩然救活,陆陆续续的就有人上门来求医了。

    叶翩然行医从不挑剔病人的身份,只要是被其他医馆断定为无药可救的人,她都会救,慢慢的在黔州就打响了名声。百姓们在得知她是北武王府的人后,心中对淳于炀更是尊敬爱戴了。

    半年后,接到叶翩然传书的公孙瑗终于从邢州来到了黔州,母女得以团聚,再也不会分离了。

    公孙瑗来到黔州,便留在医馆里帮叶翩然打下手,但因为在邢州做惯了善事,每逢初一十五便去寺庙帮淳于炀施粥卖米。

    除了在医馆里给人看病之外,叶翩然和淳于炀还四处考察了黔州如今的地理条件,思考如何改善黔州难种粮食,颗粒无收的现状。

    闵玄看他们在田地里四处奔波,又无偿给穷苦百姓看病,的的确确是在为百姓着想,终究还是被他们的善良给打动,决定出手帮助他们。

    其实闵玄二十年前曾是西凉国的知名谋士,号玄机子,生性不羁洒脱,士农工商皆有涉猎,满腹经纶,用兵如神,善用计谋,曾成功帮助西凉皇帝夺下了风边十二城,只是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他突然间就在人世间蒸发了,世人都猜他是惹恼了西凉皇帝被杀了,却没想到他竟然流落到了大夏国内。

    闵玄并没有对他们自爆身份,只对淳于炀说,要想增加黔州的作物收成,必须先解决黔州土壤缺水干旱的问题。自古以来百姓种植作物全看天气,但他不信天,只相信事在人为,老天不下雨,那就从别的地方把水引过来。

    淳于炀早就看出闵玄出身不凡,但他识趣的没有戳破,只把引水的事情全权交给闵玄处理。闵玄以一块田地为试验,花了三天画出草图,然后又花了三个月时间制作,终于成功的将水从河里引入田地,保证土壤的湿润程度。

    一年后的秋天,这块试验田所收获的稻谷竟是比其他农户所收的稻谷多出两倍。这样的收获令淳于炀大为惊喜,立即让人将闵玄的种植方法推广下去,手把手教会当地农户如何进行浇灌及养护。

    同时传来的还有另一个喜讯。远离了京城,没有受到不必要的干扰,在叶翩然的努力下,叶言康身上所中的“绝童”之毒被全部拔除,他顺利恢复了智力,不仅能够认出公孙瑗、叶翩然,还能叫出璟轩的名字,可把璟轩给高兴坏了。

    只是傻了那么多年,有些习惯改不掉,叶言康性格也被磨得很温顺,见到人总是笑得傻乎乎的,看起来一点也不灵光,璟轩习惯性的叫他小傻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他外表看起来虽傻,但智力却极高,不仅过目过耳不忘,还能立即理解其中蕴藏的意思。

    闵玄越看越他越喜欢叶言康,便想收他为徒教他自己这一身本事。但公孙瑗不肯,她只想叶言康无忧无虑过完这一生,于是便与闵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处处刁难闵玄。

    闵玄起初烦死公孙瑗了,但慢慢的接触后,不知不觉两人就喜欢上了她,但碍于那是叶翩然的亲娘,他不敢与公孙瑗再更进一步。

    叶翩然早将他们两人之间暗藏的情愫看在眼里,她心中知道闵玄其实是个好人,若是娘亲嫁他定然不会吃亏,便主动撮合他们两人。

    闵玄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在淳于炀的鼓励和刺激下,大胆向公孙瑗示爱。公孙瑗其实心中也对闵玄有好感,便接受了闵玄,在叶翩然和淳于炀的见证下,与闵玄结为了夫妇。

    黔州的生活虽苦,但胜在逍遥自在,到了第二年秋收的时候,百姓的日子在淳于炀和叶翩然的努力下,一改从前吃不起饭穿不起衣裳看不了病的状态,慢慢变得好了起来。

    某月十五,叶翩然与公孙瑗带着叶言康照常到寺庙去施粥,正送着,有一个乞丐推着一个小推车来到他们跟前要吃的,那推车上还躺着一个满脸脓疮,四肢残废,双目失明的乞丐。见到小推车上的那个身影,公孙瑗的身子一僵,手中端着的粥咣当掉了下来。

    她双目含泪扑到那个乞丐身上,颤声喊道,勋儿,勋儿,是你吗?

    那小推车上的乞丐本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听到这个叫声,他倏地抬起头来,然后疯了一样从小推车上翻了下去,艰难地向相反方向爬去。

    叶翩然听到公孙瑗的叫声也愣了一下,本还有些怀疑,见到乞丐反应这么强烈,顿时惊到了。

    竟然真的是叶言勋!

    那个乞丐手脚使不上力,根本爬不过两步,就被公孙瑗拉住了。公孙瑗丝毫不嫌弃他又脏又臭的身子,将他抱在怀里,哭着问道,勋儿,是不是你,你告诉娘是不是你?

    那个乞丐挣扎不开,闷在她怀里许久,才发出一声声沉重的呜咽,身子不住地颤抖。

    叶翩然见他叫不出声,呜咽的声音也很奇怪,便捏开他的嘴往里看了看,才发现他的舌头居然被人割断了,不仅如此,他的眼睛也被人挖了,手脚筋也被人挑断了。因为身子不能动,他只能躺在板车上,身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褥疮。

    虽然她恨叶言勋把她推下了山崖,但她也知道公孙瑗前些年留在邢州是因为什么。长叹一声,她让人把叶言勋带回了医馆。

    回到医馆,公孙瑗毫不嫌弃的帮叶言勋清洗身子,看着他如今这副模样,又心疼又愤怒,像小时候他生病时那样柔声安慰:

    勋儿别怕,娘在这里,你回家了,往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叶言勋眼睛看不到,也说不了话,但从公孙瑗的语气中能够感受到她的心疼和爱护,心里像有一把锥子一样不断地搅动着,痛得他难以呼吸。

    尤其是听到叶言康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在旁边念诗文,他心中更是难受得无以复加。

    公孙瑗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但叶言勋却什么也不说。待身子打理干净后,他让人搀扶着,在叶翩然和公孙瑗面前跪了下来。

    公孙瑗见他竟然跪下,连忙上前想将他扶起来,但他却摇了摇头,让人拿过纸和墨,艰难的用指头蘸上墨水,一笔一划的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罪状。

    他说,当年公孙瑗怀叶言康的时候,是他在公孙瑗的食物里下毒,害得公孙瑗早产,诞下痴傻的叶言康。

    他说,是他教唆叶碧君在庭院里放猫,推倒叶翩然,害得她脸上破相,让她不能去参加中秋宴。

    他说,是他给了叶翩然搀有毒药的精油,害得她脸上的伤疤无法愈合,并散布谣言,引欧阳家上门退婚。

    他说,是他模仿公孙展的笔记,誉抄了那些污蔑公孙展与岳亲王私下有往来的书信,害得公孙氏受到谋逆的牵连。

    他说,是他是在秋猎上故意将马车赶上山,想要除掉叶翩然,也是他故意将叶翩然推下山崖。

    他承认他是罪人,承认如今所遭遇的这一切皆是上天对他的报应。

    他曾经有多么意气风发,如今就有多么狼狈不堪。

    公孙瑗问他,你做这些,是因为什么?

    叶言勋答,因为你不是我亲娘。

    虽然早已从叶翩然那里得知他的所作所为,如今听他亲自承认,公孙瑗还是感到痛心和难以置信。

    她说,我从小就教导你要谨记孝、悌、忠、信、礼、义、廉、耻,一直要你心怀仁善,因为这些都是为人立世的根本。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些年教你的这些东西,都是个笑话?我在你眼里,是否也是个笑话?

    叶言勋垂头顿了许久,抬手在纸上写到。

    娘,孩儿知错。

    看到他歪歪斜斜,写下这五个难以分辨的字,公孙瑗忍不住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