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拿起碗中的骰子，正要往下丢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
他皱起眉头问道：
“如果我丢到十五点，咱们是平局吗？”
石柱哈哈一笑：“当是我赢了，毕竟我先手嘛！”
赵秩疑惑问道：“有这个规矩吗，你又不是在做庄！”
石柱立起上半身大言不惭的说道：“我们济南府就是这个规矩，你们是外来人，老话说的好入乡随俗嘛！”
“再者说了，你刚才不是把先手的机会让给你了，是你自己不珍惜啊，这可怪不得我 。”
赵秩眉头现出一条大大的黑线，刚才你只是问谁先，可没有说谁先会享受什么样的优势。
“噫，小子你不地道啊，敢阴我大哥？”
赵铁又要挽起袖子。
“什么跟什么嘛，你们还赌不赌，不赌我可走了啊！”
石柱装着不耐烦的样子说道。
赵秩给赵铁丢过去一个眼神示意无妨，这点事情还难不到他，然后冲石柱笑了笑：
“堂堂济南府的捕头，你这些技量都跟谁学的？”
“跟……”
石柱一阵无语。
他之前好像不是这样子的，后来沉迷上赌博慢慢就像现在这副模样了。
要说跟谁学的，应该是赌坊那些赌徒学的。
唉，我现在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噫……
我怎么能受他影响，管他那么多先把金子赢过来再说。
有了金子我才能翻身啊！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再次向石头上的金子扫过去：
“说那么多做什么，你还赌不赌？”
“赌，怎么赌，你看我像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 ？”
赵秩微微一笑抓起骰子丢进碗里，然后将另一只碗扣上就开始摇摇了起来。
石柱和赵铁二人都绷紧着身体，目不转睛地的，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前者怕他赢，后者则怕他输。
石柱是先慢后快摇的惊天动地，花样繁多，赵秩的动作可以说简单至极，用敷衍来形容都不为过。
其实用敷衍来说不合适，一块金子啊又不是一块破石头，敷衍怎么能行。
反正赵秩就是简单的上下摇动两下就放了下来。
“这，这就行了？”
几乎同时，石柱和赵铁都不可思议的看向赵秩。
“怎么，这样不算吗？”
“大哥，你确定？”
赵铁一副要不还来一把的样子。
这也太敷衍了，明摆着给对方送金子的嘛。
“算，怎么不算……”石柱哈哈笑了起来：“开吧！”
他已经感觉到金子已经是他的了。
“开就开，谁怕谁！”
话音落下上面的碗揭开。
三双眼睛都迫不及待的看向碗中的骰子。
五百五十六，十六点，刚好比十五点大一点。
“哈哈，大哥咱们赢了 ”
赵铁笑了起来。
“这，这怎么可能？就比我大一点……”
石柱体内的力量似乎被抽走，上半身迅速歪了下去，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光。
“二十银子归我了……”
赵秩把石头上的银子划拉过来和金子归到一起。
“你还有没有什么要赌的，没有的话我们走了啊？”
这一次轮到赵秩说离开了。
石柱满眼的失落和不甘，突然间他想起赵秩之前说的那句话：
“我，我还有，你刚刚不是说我拿什么跟你赌都可以吗？”
“我，我，我拿我的鞋子和你赌！”
说完他就把两只鞋子脱下来放到石头上。
“唉唉，给你一点颜料你就想开染坊是吧，一双破鞋才值多少铜板，你居然想跟我大哥赌银子，想钱想发癔症了吧！”
“大哥我们走，他就是一个疯子！”
赵铁站起来就要离开。
石柱耷拉着脑袋，大脑一片空白，他也知道用两只破鞋作赌注想赢对方手里的金银之物属于异想天开。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却传来赵秩那波澜不惊的声音：
“行，我用十两银子跟你赌！”
“大哥，你也疯了？”
赵铁一声惊呼，不可思议的看向赵铁。
“真的，你还要跟我赌？”
石柱同样不敢相信的自己的耳朵。
“怎么，你不敢？”
赵秩身体前倾，紧紧的盯着对方。
“来就来，谁怕谁？”
石柱撸起袖子准备第二把，激动之余他又感到隐隐不安。
两只破鞋和二十两银子根本就不对等，对方却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
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
随即他又自嘲的笑了笑。
他已经把能输的就输掉了，成了一无所有的人，还怕对方有什么企图吗？
很快，两人开始第二场。
不出意外石柱输了，还是和第一局一样输了一个点。
接着是第三场，第四场，第五场……
石柱把外面的裤子，外面的衣服，里面的衣服，里面的裤子……全都输的干干净净。
这些东西输掉了，已经魔怔的石柱压上自己的胳膊、腿、手、脚、鼻子……
一炷香之后。
除了贴身短裤之外，全身上下里里外外，就连他的性命都输给了赵秩。
一阵冷风吹来，石柱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双手紧紧抱在胸前取暖。
如果说之前穿得破衣烂衫可以一死了之的话，那么现在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了。
甚至连剪脚指甲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把性命和整个身体输给了对方。
“石捕头，你还赌吗？”
“……”
石柱没有作声，只是略带恐惧和疑惑的看着对方。
一连赢了二十多把，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比他多一点，很明显此人有着高超的赌术，之前生疏的手法是装给他看的。
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
“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我看这句话的前后两段都是错的，赌，是吃人恶魔，一旦沉沦进去就会把人变成不人不鬼。”
“还有，不知道石捕头听过一句话没有，所谓的赢钱只是过程，只要你赌下去，最终结果都是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赌坊之所以敢敞开大门做生意，是因为他们很清楚赌徒的人性是什么，那就是贪婪、无法填满的欲望，赢了想赢更多，输了想回本，结果就迷失本性失去心智，变成任何他们拿捏的人肉机器。”
“所谓赌坊不怕你赢，就怕你不去赌，十赌九骗，十赌九输，久赌必输，不赌为赢。”
“石捕头，经过那么多事，你醒悟没有？”
赵秩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笑容。
石柱苦笑一声：“大道理都会讲，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有回头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