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高波话中的威胁,陈海峰和胡向阳互相对视一眼。
紧接着,二人不约而同的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向高波。
有的人虽然年轻,但思维已经和老人没什么区别。
远远落后于这个时代了。
不论是陈海峰还是胡向阳,都能清楚的看出来。
时代变了。
一成不变的商业体系,已经到了摇摇欲坠的边缘。
换成其他人,说不定真会被高波的态度吓破胆子。
乖乖的任其索取。
可惜。
他碰到了陈海峰和胡向阳两个胆大包天,不循常理的“怪胎”。
“陈厂长,胡厂长,你们真的不打算和百货商店合作吗?”
被二人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高波气的一次次想要拂袖而去。
“我奉劝你们,最好再想想,无论你们生产出的商品有多稀奇,没有商业部门帮助,再好的东西也卖不出去。”
“为了新商品,你们肯定投入了大量的人员,经费,生产材料,辛辛苦苦制造出的商品卖不出去,不但上级领导对你们产生意见,一线职工肯定也会心生不满。”
高波冷冷的威胁道。
胡向阳语气讥讽道:“上级领导和下面职工什么态度,这是我们需要处理的事情,和百货商店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陈海峰同志说的已经很清楚了,百货商店愿意大量购买,我们举双手欢迎,但是一年结一次账,绝对不可能,现款现货,概不拖欠。”
“至于价格方面,陈海峰同志给出的价格,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一毛钱都不可能再降。”
“哼!不识抬举!”
高波勃然大怒,不客气的警告道:“你们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后悔,咱们走着瞧。”
话音落下,高波转身就走。
他今日能够亲自过来,已经给了二人天大的面子。
陈海峰和胡向阳敬酒不吃吃罚酒,像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
以为研究出新商品,有了上级下发的商品销售许可,就能摆脱商业部门的指导,任何进行商品销售。
简直是痴心妄想!
工厂只能是工厂,改行干商品销售,谁听到都会觉得匪夷所思,笑掉大牙。
“姓高的这个蠢货,过惯了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的日子,连最基本的分析能力都没有。”
“跟他说话简直是浪费唾沫。”
胡向阳冷嘲热讽的说道:“经济改制,改的就是商业渠道和商品流通。”
“自诩为商业部门领导,连最基本的审时度势都没有,跑到这里装大爷,呸!”
“海峰,你说有这样的人在百货商店当经理,百货商店的日子能好过才怪。”
胡向阳犹不解气的讽刺道。
计划经济年代,商业部门上到领导,下到售货员,一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这样的好日子,已经持续不了多久了。
当统购统销被打破,商品开始自由流通。
胡向阳敢保证,高波一定会哭着过来求他出售商品。
陈海峰淡笑道:“外人说进工厂当工人是端上铁饭碗,去商业部门当售货员则是捧上银饭碗,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傲慢,岂会一朝一夕而消失。”
“以前都是他们想要什么,向上级申请调拨,再由工厂生产,面对经济改制这种新局面,脑子转不过来也是正常的。”
胡向阳和陈海峰根本不需要百货商店和供销社帮忙。
无论是改良过的电风扇,还是暖水瓶加热棒,现阶段的销售渠道都很单一。
两种商品需要用电启动,农村地区电力能源短缺。
即使是县城,也不可能做到24小时供电。
停电对普通人是家常便饭。
而且暖水瓶加热棒耗电量巨大。
买回家里,恐怕也用不了几次。
这种情况下,除了少部分人之外。
剩下的老百姓即使知道两件商品是好东西,也不可能掏钱买。
能拿出足够多的钱,又不怕断电的人。
全部来自企事业单位和学校工厂。
外面热热闹闹的销售景象,已经全方面的证明这一点。
前来购买暖水瓶加热棒的消费者,全部来自这几个地方。
“算了,不理他了。”
胡向阳掏出一根香烟点燃,笑眯眯的说道:“海峰,再过一段时间,你要去港城了,临走之前,还有没有什么事情交代?”
陈海峰语重心长的叮嘱道:“现在看来,暂时没有,不过胡厂长,我不在这段时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多加小心?”
胡向阳满头雾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要对我不利?”
陈海峰迈步走到窗边,抬手打开窗户。
看着准备离场的高波。
高波被气得不轻,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
“你是说他会报复我们?”
胡向阳走到陈海峰身后,顺着窗口看向正要上车的高波。
陈海峰冷笑道:“能用近乎威胁的方式逼我们就范,胡厂长,你自己说说,这位高经理是个省油的灯吗。”
“百货商店和供销社是什么地方,百分之百的油水衙门。”
“从来是别人求着他们,今天被咱们狠狠的落了面子,高波绝对不会咽下这口气。”
闻言,胡向阳深以为然。
小到柴米油盐,大到三转一响,全部都是按计划供应。
手里有足够多的钱,足够多的票,未必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不和商店,供销社的工作人员打好关系,就算货架有你需要的东西,人家也会找一百种理由不卖给你。
敢有任何的不满,马上就会招到一阵臭骂,甚至还会动手打你。
将商业部门的工作人员哄得高高兴兴,想买什么都会卖给你。
而且是同类商品中最好的。
掌握着民生商品出售的生杀大权,脾气会比其他的部门更加傲慢。
而且这种傲慢已经渗到了骨头。
胡向阳说道:“高波不是省油灯,我同样不是什么软柿子,如果高波客客气气过来买货,将加热棒便宜点卖给他,不是不可能。”
“用威胁的方式颐指气使,老子陪他斗到底。”
“他有他的能耐,老子也有老子的本事。”
听到这句话,陈海峰放心了。
能够搞到销售许可,并且向工人们承诺弄到数控机床的进口指标。
可见胡向阳有人所不知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