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云氏看见怀哥儿一身沙土地回来,长眉快拧断了。
“你钻地洞吃土,还是挖坑埋自己了?”打又舍不得打。
“娘,你怎么知道?”宋礼怀咧嘴笑起来。
“你!”
她气不打一处来,看见儿子掏出一只脏污的小袜子,“谁的袜子?”
他认真地闻闻袜子,“娘,这袜子和我是不是很配?我是不是越长越萌了?”
云氏:“???”
他的头脑是不是被人开瓢了?
“谁的袜子,你倒是说的呀。”
“娘,这是我和她的小秘密。”宋礼怀把袜子揣在怀里,笑眯眯地回房。
她目瞪口呆。
儿子竟然把臭袜子当宝贝?!
她不相信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是个脑子装屎的蠢货,悄咪咪地扒在门边偷看。
宋礼怀用臭袜子擦擦脸,又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闻呀闻。
甚至,他还用嘴又咬又嚼,好似比红烧肉还要香。
云氏的怒火飙到头顶,狠狠地掐自己的人中才没晕倒。
恨不得把这臭小子塞回去!
不过,大爷受重伤的消息传来,她没闲心管儿子了。
此时,她领着汪公公往后院走,故意落后几步,低声跟梅太医说话。
“梅太医,还要劳烦您去乡下庄子一趟,看看二爷。”
“陛下回京了,我怕是无瑕去看二爷。”梅太医客气道。
“那你今日来……”
“我奉了陛下的旨意来的。”
云氏琢磨不透,陛下吩咐梅太医来宋府,不会是医治公爹吧?
公爹一向身体康健呀。
宋铭楼匆匆赶来,跟汪公公寒暄了几句。
“汪公公,还请宣旨。”
“走吧。”汪公公笑道。
“这儿不就可以吗?”宋铭楼疑惑了。
“这儿不行,最重要的是宋大爷一家子。”
宋铭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宣旨跟那小子有何关系?
云氏悄摸摸道:“父亲,大爷在西山受了重伤,定是护驾不力,陛下震怒,派汪公公来训诫大爷。”
他沉重地锁眉。
“倘若陛下迁怒父亲……”
她故意打住,点到即止。
宋铭楼阴沉地眯眼,脸庞弥漫起霾云。
几年前,老大要去皇城宫门当守军,他极力反对。
皇城宫门守军,说起来名堂吓死人,实则没几分实权,京城里有名的养老闲职,大多是世家、权贵家的纨绔子弟去混日子的。
去年,老大晋升为副统领,但跟禁卫军相比,一坨狗屎都不如。
如今闯祸了,连累他,连累宋家,他一定亲手打死这逆子。
宋铭楼领着汪公公来到兰心苑,“汪公公稍候,我叫逆子出来。”
内侍传达圣旨,都是在前院。
汪公公来到后院,已是给宋家天大的恩典。
那逆子竟然还不出来接旨!
容清瑶带着宋多多、一众丫鬟婆子出来,看见这么多人,有点不解。
“公公有礼。”
“大夫人,宋副统领在西山受伤,随驾的太医已经处理过他的伤处,用了药,性命无碍,您无须担心。”汪公公和气道,“梅太医擅治外伤,陛下吩咐了,宋副统领的伤由梅太医负责。”
“谢陛下隆恩,谢公公。”容清瑶温婉地行拜礼。
宋铭楼和云氏面面相觑。
汪公公不是来训诫的吗?怎么一副和气生财的模样?
还有,都要训诫了,为什么让梅太医来医治?
汪公公是不是弄错了陛下的意思?
“汪公公,犬子武艺不精,护驾不力,受伤了是他咎由自取,陛下不降罪已经是对宋家的恩典,怎么还降旨让梅太医来医治犬子?臣愧不敢受。”宋铭楼抑扬顿挫地表明心迹,表达对天恩浩荡的感恩。
“陛下不降罪,我们宋家就要烧高香了。”云氏附和。
宋多多无语地撅嘴。
偏心到姥姥家了!
虚空的小奶音:“老登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说了什么畜生话。”
容清瑶面色淡淡,宠辱不惊。
“宋大人你这是质疑陛下吗?”汪公公不悦道,抬起鼻孔俯视众生,“咱家要传陛下的口谕了。”
“是。”宋铭楼带着一众家小,恭敬地下跪接旨。
什么?
宋玉衡神勇无敌?射术精湛,武艺高超?
跟猛虎搏斗,虎口夺陛下?
陛下嘉奖他忠勇,拔擢他为禁卫军副统领!
云氏酸溜溜地翻白眼。
二爷未曾得过陛下的嘉奖,大爷凭什么得到?
容清瑶的心里泛起一阵喜悦。
大爷拿命搏,终于赢得了陛下的赏识。
宋多多的瞳眸亮晶晶的。
同样是受伤,但这一世,爹爹赢得荣誉的勋章。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陛下口谕说完了,汪公公道:“陛下赞赏宋副统领的赤胆忠心,宋大人生了一个好儿子呀。”
“……陛下谬赞。”宋铭楼想笑,却笑不出来,表情别扭死了,“当时应该有不少侍卫保护陛下吧?汪公公知道详情吗?”
“今日一早,陛下一人到营地的附近走走,不让内侍、侍卫跟着,没想到那只不长眼的猛虎闯进营地了。”
汪公公绘声绘色地说起来,“当时宋副统领在附近巡视,听到异响即刻赶过去,正好看见猛虎扑向陛下……”
宋玉衡先射瞎了猛虎的一只眼,再跟猛虎殊死搏斗。
每当陛下要跑,猛虎就机警地扑过去,就要吃他似的。
搏斗了上百个回合,宋玉衡终于打死猛虎,自己也躺在血泊里。
这惊心动魄、凶险至极的杀虎经过,容清瑶和一众仆人听得心惊胆战。
汪公公对容清瑶道:“大夫人,让宋副统领好好将养着,伤势痊愈了便进宫谢恩。”
“多谢公公。”容清瑶示意兰芷。
“公公辛苦了,一点茶水钱还请笑纳。”兰芷给了一只银锭。
汪公公离去后,宋铭楼没进去看一眼。
年少时不好好读书,非要练武,现在好了,半条命都没了。
就算他成为禁卫军副统领,得陛下器重,那也不能参政,于宋家无益。
对宋家有助益,巩固宋家在朝廷的地位,唯有学文一途。
他那半天打不出半个屁的性子,能不能得圣眷,还说不准呢。
云氏咬碎了银牙,揣着一肚子妒火回去了。
禁卫军副统领又如何?
公爹不会栽培他的!
梅太医仔细地诊察了宋玉衡的伤势,三处重伤,失血不少。
好在他年轻,身体底子好,静养一个月便能痊愈。
梅太医开了药方,叮嘱了几句,说太医院会派人送来滋补的上好药材。
容清瑶寸步不离地照顾夫君,心里难受。
差一点,大爷就永远离开他们了。
宋多多亲亲玉笔,小嘴叭叭地默念:
玉笔玉笔,你要保佑爹爹快快好起来。
虚空里的小奶音:“灵气不够,莫得办法。”
前世,多多的亲爹亲娘对她只有利用,榨干她的价值,没有半分真心、宠爱,因此它的灵气严重不足,灵力低微。
但饶是如此,它也尽力成全她的心愿,让才学平庸的宋承平高中状元,让孙静香做的酥山和各种糕点广受欢迎,实现了财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