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的水雾在阳光出现后渐渐散开，直至消失。
小摊上，三十多岁的妇人和清瘦的少年一起搬着桌凳摆下，刚将几张桌子摆好，就有了零星几个客人。
随着客人口中说出要吃些什么，妇人连忙起身到灶旁忙活去了，剩下几个还没摆放好的凳子，被妇人嘱咐给少年。
妇人揭开木盖，一股白色的热气升腾，将手边的东西放进沸腾的水中，少年抱着凳子在几张桌子前摆放整齐。
场面看起来忙碌又温馨。
谢琅带着沐瑶走到一旁的空桌子坐下，与妇人说了要些什么。
如今摊子上的客人还不多，沐瑶坐下之后眼神频频看向谢琅，眼睛里的疑惑和好奇都快要从眼中溢出来了。
她抬手摸着下巴思考着，眼神不自觉飘到大师姐平静得根本不能看出什么的脸上，心中总感觉大师姐不是无缘无故来这里的。
难道说……
沐瑶忍不住压低声音询问道：“大师姐，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呢？上次吃过了，其实还可以去尝试其他地方的东西。”
她明亮的眼睛盯着谢琅，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好奇，谢琅看了一眼沐瑶，随后将目光落到穿梭在桌间的少年身上。
谢琅眼神清冷，面容平静道：“师妹，你知道世上有着这种人吗？他们家世优越，但在灵根天赋上有所欠缺，于是，他们凭借家族势力，强行剥夺了那些具有优秀灵根的人的灵根，换在了自己身上。”
在他的记忆中便记得，当初灵霄宗一位长老的儿子灵根被毁，为了这个儿子，那位长老竟做出了逼迫当时他座下最有天赋的弟子，剔出弟子的灵根换到他儿子的身上。
当然，事情并没有做成，那位长老和他的儿子最终因这样的行为付出了自己的代价。
灵根被毁，有人能想到换灵根的主意；灵根太差，自然也有人想要换一个好灵根。
沐瑶心中紧了一下，大师姐果然是为了那个少年而来的，可是大师姐究竟是如何知道的呢？看病还要摸脉呢！而大师姐仅仅只是看了一眼吗？
沐瑶听着谢琅口中说着的那些人做下的事情，也不由得握紧了拳头：“难道灵根太差就非得换别人的好灵根吗？既然家世优越，那他们的家族中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能提升灵根资质的吗？”
谢琅望着沐瑶脸上真切的反感和厌恶，眼中带着对她的包容，但说出的话却是极为现实。
“灵根的资质好上一分，踏上大道的希望便多上一分，提升灵根资质的天材地宝并非没有，但极为稀有，且多是生长在秘境之中，想要取得极为困难，与之相比，找一个灵根极好且还未成长起来的修士就容易多了。”
天材地宝难得，而好灵根、没背景、实力还没成长起来的修士易得，他们的选择就是如此简单。
沐瑶听得浑身发冷，其实她知道，即便是在她之前生活的现代世界，有钱有权的人在暗中所做的也不乏有很多肮脏的交易。
更何况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杀人夺宝都不是什么稀奇事，即便她曾将这个世界当作来看，可如今她真正身处其中才发现这个世界也是有着残忍一面的。
阶级在每个世界都存在。
望着沐瑶被吓得微微发白的脸色，谢琅心中软了一瞬，却是说道：“所以，好好修炼吧！”
沐瑶连忙点点头，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修炼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理啊！她没有头顶光环，唯一称得上外挂的系统还有疑点。
为了不成为‘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里的‘凡人’，她一定要修炼保命！重生什么的太远，她现在还是尽力在这个世界保住命再说。
遇光瞥到那个少年端着冒着热气的面过来，沐瑶只装作不知的问道：“师姐，刚才为何会突然提到这换灵根一事呢？”
成功看到那少年清瘦的身形顿了一下，沐瑶只做不知，好奇的望向谢琅。
谢琅的神识自然早已知晓那名叫做柱子的少年此时站的位置，必定是能听见的她们的谈话的。
因此，他说道：“只是碰巧看见了有人被换掉了灵根罢了。”
沐瑶眼中浮现惊讶，追问道：“是谁啊？这几日我与大师姐形影不离，为何我没看见？”
这点沐瑶是真的好奇，她能知道是因为借了原著的光，可大师姐不可能知道原著的，所以，真的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能将人的身体内部看得一清二楚吗？
如此一来，大师姐第一次就知道了那个柱子的异样了？沐瑶有些紧张，修真界的修士强的吗？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她是穿书的。
其实她不知，谢琅早已发现了沐瑶身上的一些异样，譬如她对那名叫柱子的少年表现出来的不同，所以，小师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呢？
还未等到谢琅说话，柱子双手托着托盘，弯腰将两碗羊肉汤面端到沐瑶和谢琅的面前。
端着碗的手轻轻颤抖，脸色微微发白，神色几乎没有变化，只有长长的睫毛垂下不住的轻颤，眼睛只盯着桌面。
谢琅拿起杯子倒了一杯水放到沐瑶面前，“一个少年，被换了灵根又被废了灵根的少年。”
柱子猛地抬起头，但也只是一瞬，便又低下头，双眼中的光芒似乎只是亮了一下便又回归静寂，宛若错觉。
沐瑶接过谢琅递过来的杯子，手指不经意间碰到了谢琅的，谢琅手指轻轻曲了下，收回了手。
沐瑶并没有在意这一件小事，只是可惜地说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如此恶毒，废了灵根也不知他有多痛，这得是仇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吧！难道他心中就心甘情愿地受了？不会恨吗？不会不甘心吗？”
在幻境里，沐瑶可是经历过被人亲手废了灵根的，毫不犹豫地说，那是痛得恨不得立即死过去，可惜，即便是昏过去一会儿也被痛醒了。
看着沐瑶心有余悸的神情，谢琅眼中闪过一丝奇异，小师妹这样子怎么好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不过，眼下他将疑惑放在心底，目光落到眼前的少年身上：“所以，你心中真的甘心吗？”
两人目光对上，一个清冷坚韧，一个茫然空洞。
沐瑶还要装作脸上一副惊讶的神色：“师姐，你说的人就是这个，额，叫柱子的人？”
柱子抬起头望了两人一眼，嘴巴动了一下，却没说出什么话来，慢慢低下头离开了他们的这张桌子，好像并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但三人其实都心知肚明，柱子是知道的。
柱子，不对，他不叫柱子，他原本的名字叫洛弃，被换了灵根的时候甘心吗？
他一步一步沉重的走着，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候他才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