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女子的眉目还有些熟悉，与赵烨、叶如月都有些相似。
赫然就是赵怀玉！
张嬷嬷吃惊的睁大双眼。
这哪还能瞧出先前的模样？！
不仅是赵怀玉，就连后面跟着的那丫鬟也怯生生的。
要不是张嬷嬷认得丫鬟的面庞，知道是茱萸，此刻能被带来的也不会有别人，都不敢认了！
很快，堂主蒋遇宁就将赵怀玉带过来了。
“按烈女堂的规矩，你本该下个月才可休沐，但既然赵家人来接你了，看在这是第一次的份上，本堂主便允了。你回去好生与家里人团聚吧。”
蒋遇宁说着拍了下赵怀玉的肩膀。
赵怀玉下意识的抖了下，但察觉到凌厉的目光，她硬生生逼自己忍住不露出异样。
“可规矩到底是规矩，这又是娘娘点过头认可的，便不好为你破例太多。明日午时前你须得回来继续上课，明白吗？”蒋遇宁又说。
赵怀玉低低的应了声是。
蒋遇宁便转向张嬷嬷，道：“本堂主如此安排，想必贵府也能理解的，是吗？”
张嬷嬷听她搬出了天家，哪里敢说个不字，陪着笑点头，又迟疑的说：“敢问堂主，我家小姐怎么瞧着……好像消瘦不少，与从前大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赵怀玉像是受到什么刺激般猛地抬头，张口想说什么，但被蒋遇宁抢先了。
“我烈女堂自有一套教导的方式，请恕本堂主不便多言。但既然天家都放心了，贵府还有不放心的吗？”
张嬷嬷对这话也不敢说不字。
她要是质疑，那不就是质疑天家的意思！
“没有没有，堂主如何教导，我家老夫人都是心里有数的。将小姐交给堂主，老夫人和大人他们当然也放心。”
赵怀玉眼中划过难以置信，急急上前：“张嬷嬷，不是……”
“赵小姐呢？对本堂主的教导，想来也是十分满意的吧？若是不满意，待赵小姐回来，本堂主再用心改进，一定找到适合你的。”
蒋遇宁皮笑肉不笑的说，“毕竟，皇后娘娘既然将你交给我了，那我们就一直是师生，分不开，我定会好好教导你这唯一的学生。”
赵怀玉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听出来了。
堂主的意思是只要有圣旨在的一天，她和烈女堂就分不开，就算赵家反对都没用。
如果她不听话，回来了还会受更严重的折磨，反正她离不开烈女堂。
赵怀玉的身子抖了起来。
“小姐？”张嬷嬷叫她，觉得有点不对劲。
赵怀玉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挤出一个笑来，低下头乖巧的说：“不是堂主说的那么轻易，这些时日来，堂主教导我极为用心，都没怎么休息好。”
张嬷嬷有些狐疑，但见赵怀玉不似作伪，说了几句客套的感谢话，便带着赵怀玉走了。
蒋遇宁满意的目送她们的马车渐行渐远，眼底也一点点变冷。
“她回赵家后，会不会说出来？”梁楹来到几蒋遇宁身边，不免有些担心。
蒋遇宁摇头，“她不敢。”
梁楹欲言又止。
蒋遇宁却不想说下去了，想到什么，她脸色神色竟然柔和了不少，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赵怀玉不在不用我费心了，那我就出远门一趟，明日晚上前回来。”
她回头看了眼烈女堂，似乎不经意似的补充了一句：“烈女堂许多东西都要采办，在上京太贵了，到别处要好些，我不怕辛苦。”
梁楹等人不疑有他。
另一边回去的马车上，张嬷嬷不放心的又问了赵怀玉一遍有没有受委屈。
赵怀玉勉强的说：“没有。堂主对我还不错，还教我娴静淑雅，亲力亲为，读书练字更要刻苦。我从前没吃过这样的苦，自然瘦了。”
张嬷嬷这才信了。
赵世泽在族学里跟着周相如学不过几日，就消瘦不少，还吃不了苦。
赵怀玉这般，消瘦是再正常不过的。
然而张嬷嬷却没注意到旁边缩在一起坐角落里的茱萸，她眼底全是惧怕。
回到赵府，张嬷嬷立马就带赵怀玉去给赵老夫人请安。
赵老夫人看到赵怀玉如今的模样也很是吃惊，听张嬷嬷说了缘由才放心，又见赵怀玉确实比先前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人也端庄稳重不少，便对烈女堂的不满少了些。
满意的道：“看来那蒋遇宁和梁楹确实是有才之辈，你随她们好好修习，只要你自个儿才学言行处处出挑，将来议亲便不会比我们想的难，还是很有希望嫁个高门的。”
赵怀玉忽然抬头说：“祖母，我不想嫁高门，我也没想过学的如何如何，您能不能想办法让我从烈女堂回来？或者不在烈女堂，在家长学也好。”
“这怎么行。”赵老夫人沉下脸，训斥道：“这是我们能决定的吗？玉姐儿，你懂事些。再说烈女堂毕竟得了皇后娘娘的赞誉，只要咱们运作的好，这未必不能为你的名声锦上添花。”
见赵怀玉红了眼眶，赵老夫人软下声音哄道：“你放心，祖母必定为你的亲事好好筹谋，不会委屈你的！”
“……是。”
赵怀玉不甘心的低下头，眼底浮现出恨意。
说什么为她，还不是为了赵家！
要她嫁个好人家，也不过是为了给赵世泽和赵家铺路！
凭什么赵世泽就可以好生生的跟周相如念书，她却要在烈女堂受尽折磨？！
赵怀玉捏紧手心，没有在寿安堂待太久，低落的离开回她的玉隐居。
于嬷嬷自得知赵怀玉今日回来，就一直翘首以盼的等着。
好不容易得见赵怀玉的身影，于嬷嬷欣喜的迎上去，却在见到赵怀玉瘦削的模样时惊住了：“小姐，您怎么变成这样了？难道在烈女堂受了很多苦吗？”
再看旁边茱萸的模样，于嬷嬷更是震惊。
赵怀玉隐忍已久的情绪彻底压不住而爆发。
“嬷嬷！”赵怀玉扑进于嬷嬷怀中委屈的痛哭，后面的茱萸也跟着抹眼泪。
于嬷嬷心里一沉赶紧将赵怀玉带进去，屏退其他下人，问赵怀玉是怎么回事。
赵怀玉哭的几乎背过气去，说不出话。
于嬷嬷更慌了，厉声问茱萸。
茱也算是跟在于嬷嬷身边长大的，对她感情很深，也依赖。
此刻她再忍不住，哭着道：“那烈女堂就是地狱！嬷嬷，她们压根没有用心教小姐，对小姐和我都是动辄打骂，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计，做不完就不许我们吃饭歇息，住的还是柴房，闷热又有虫鼠！！”
茱萸指着赵怀玉，“现在小姐身上还有伤呢。她们狡猾阴狠，伤都在看不见得地方！”
“什么？！”
于嬷嬷大惊，立马给赵怀玉更衣看。
待见得赵怀玉后背前腹确实都是淤青红肿，还有没消的伤痕，于嬷嬷看的眼睛都红了，怒骂道：“她们好大的胆子！！敢这样对赵家的千金小姐，不想活了吗？！”
于嬷嬷道：“小姐，我们现在就去禀报大人和老夫人，请他们为您做主！”
于嬷嬷说完就要冲出去，却被赵怀玉拉住。
“我问过祖母好几次了，她都不肯，还指望以后我能靠烈女堂得个好名声嫁高门。爹爹和祖母一样，他们都不会管的。而且这是天家要我去的，爹爹他们怎么愿意为我去忤逆争取？”
赵怀玉不住摇头，身子瑟瑟发抖。
她甚至想象不了叛旨的下场。
烈女堂的人隔三差五就跟她说，如果违背旨意，要抄家流放，她也要生不如死！
于嬷嬷一想，赵烨和赵老夫人确实不可能做。
她不禁悲从中来，心疼的抱住赵怀玉，加上茱萸三人痛哭。
但突然，于嬷嬷想起什么，急声道：“还有夫人呢！我们可以去求夫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