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南枝一顿，“交易？”
“是的，交易。”
男人就那么看着她，明明神色话音都很平和，甚至带了点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很犀利。
“父皇要给程小姐你指婚，意在按住远在边关的程家，也已经压了程家折子许久，我相信程小姐很清楚。”
“昨夜程小姐在千金阁的确众所周知，同样程小姐要相看夫婿的消息也众所周知，但我相信程小姐不愿意选那些人，也不愿意被指婚。不然后面不会在隆信街相见。”
“既然如此，程小姐不如选本殿下。选本殿下对程小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程南枝开始觉得这四皇子有点意思了。
“殿下既然清楚我不愿被指婚，却还想我选你成婚？不觉得这前后矛盾吗？”
男人竟然微微一笑。
他本就生的俊美，这一笑更如碎冰破壁，奇寒乍暖，叫人眼前一亮，不自觉的视线被吸引走。
“可天家赐婚，程小姐无法拒绝，不是吗？”
一句话，程南枝瞬间清醒，目光微锐。
男人继续道：“既然没法拒绝，本殿下就会是程小姐最好的选择。”
程南枝无言的看他。
男人顶着她的视线淡然自若的坐着。
良久，程南枝终于开口：“说来听听。”
男人扯扯嘴角，道：“第一，本殿下无权无势，是父皇最不起眼的皇子，选了本殿下，父皇不会猜忌程家，也乐于见到程小姐你选了一个不起眼的夫婿。”
“第二，本殿下并无争权之心，将来也不会做。程小姐选本殿下，不必担心将来程家被本殿下连累，也不必担心此时程家就成父皇的眼中钉，让父皇急于动手。”
“第三，本殿下对兵权不感兴趣，程家不必将兵权的丝毫可能给本殿下，也不必替，本殿下不会打程家的主意。”
随着这一点点的说出，程南枝无法否认，她真的有点意动了。
男人瞧着她的神色微妙变化，顿了顿，缓缓说出最后一点：“第四，程小姐可与本殿下只做表面夫妻。待将来程小姐做到自己想要的，亦或是有心爱之人时，只要程小姐想，可与本殿下立即和离。若是程小姐不信，本殿下可立字据，或者将本殿下的软肋与命门交给程小姐。”
程南枝顿时脸色微变。
这最后有一点确实很有诚意！
如果对方愿意事后和离的话，那交易这桩婚事，确实怎么看怎么合适。
“理由？”程南枝警惕的看着对方，“四皇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既是交易，四皇子有有什么想要的？”
她不信有人能平白无故的对人开出那么优渥的条件。
男人一瞬间周身气息有了点变化，犹如深潭之下潜伏盘卧的巨蟒，让人不寒而栗。
但下一刻，像是顾及到程南枝在，男人那冷冽的气势敛的一干二净。
他话音极冷。
“报仇，”他说，“我要报仇。”
程南枝惊诧道：“报什么仇？”
“程小姐应当已经知道本殿下的身世了，”男人沉淡的说，“父皇登基一年后，有次醉酒误要了一名宫女。那就是本殿下的母亲。”
“可是事后并未封她为妃，她还是掖庭一个打扫的小宫女，受人欺负。”
“后来皇后知道了她成了父皇的女人，可皇后并未按宫规给她位分，还将她的事压下，想要解决了她。但皇后不想自己的手沾血，那时她的皇后之位坐的也不稳，不愿出事端，就将她指去冷宫做苦差事，那儿的宫女太监也守意欺辱她。”
程南枝一愣。
“没多久她知道有孕，但是怕因此而死，不敢让人知道，自己艰难的想法度过怀胎八月，直到生下皇子，才再也瞒不住。”
四皇子搭在桌面上的手微微攥紧，“但是之后她就死了，死在了得位分的第一夜。”
程南枝错愕，“死了？她……怎么……”
四皇子语气讥讽，“父皇知道她生了个皇子后，并未过多在意，只叫皇后全权处理。皇后迫于无奈安顿了她，随便给了个答应的位分。次日她就被发现死了，说是身份卑贱受不住那样的福气，便没了。”
程南枝沉默了下，就问：“你觉得谁是凶手？”
“你觉得呢？”
男人反问她。
程南枝微妙的说：“皇后？你的仇人是皇后，想要向皇后报仇吗？”
男人望着她，良久，他缓缓点头。
他说：“皇后，乃至左相霍氏一族，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程南枝觉得眉心突突直跳，她直接起身，道：“民女只是个小人物，没法帮殿下，这桩交易也受不起。”
“可你想动三皇子的话，势必要牵扯进这些。”男人蓦地说。
程南枝猛地回头，目光又冷又凌厉。
四皇子不紧不慢的解释，“抱歉，本殿下让人一直在注意着你。因为本殿下担心你不来，烦恼若你不来，又该用什么样的法子。然后就发现你身边的婢女在打听三皇子。总不会是平白无故的打听吧？”
“也许程小姐与本殿下是一类人，都想做些出乎意料的事。”他笑了下。
程南枝淡声道：“四皇子是在威胁我一定要答应吗？”
“不，”他纠正，“本殿下只是想让程小姐知道，我并非程小姐眼中那般什么也做不了，其实还有点能力，还是可用的。”
他指指面前的茶。
“这是上贡的名茶，却并非是父皇赏赐于我的，难道程小姐也不好奇我哪来的吗？同样的道理，本殿下其实能力还可以，程小姐真的不考虑下吗？”
程南枝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道：“你想要动皇后一族，行同以卵击石。”
男人对她笑了下。
“可眼下不是已有法子了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程小姐想动三皇子，本殿下想动皇后，不如挑起他们争端让他们相对，你我坐收成利。”
男人轻声似诱哄，“程小姐助我报仇，我帮程小姐躲过赐婚。事成之后，你我和离，绝不耽误程小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