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瞳瞳垂下眼帘，掩盖住眼底的思绪。
她想起之前在被绑路上的里听到的传闻，她们说她们那里山贼土匪颇多，因为对当地官员压榨而心生怨气的人大有人在，所以他们组成了一支反抗的队伍。
当时她还和青宁议论过，觉得这人虽行事古怪，但能带领一堆人走上这条路，说明他还是有着过人之处，如果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现在想来，这个夜无痕的行事作风，倒是和传闻中的那个土匪有几分相似。
难道……
谷山里已经被夺权了？
高瞳瞳心中一动，难道这个夜无痕就是他们口中的那个土匪头子？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再也压制不住了。
她仔细回想夜无痕的言行举止，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夜无痕虽然贵为大宁国的百姓，却对大宁国的官员没有丝毫好感，反而对大宁国的百姓充满了同情。
他曾经说过，他见到的那些大宁国官员，一个个脑满肠肥，只知道鱼肉百姓，不顾百姓的死活。
他还说过，他觉得大宁国的赋税太重，百姓们根本活不下去。
高瞳瞳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她抬起头，看着夜无痕，试探着问道：“谷山里的县长如何了？”
夜无痕转过身，看着她，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死了？”
“你杀的？”
高瞳瞳没有再追问，而是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大宁国，早已腐朽不堪。”他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只知道贪图享乐，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
高瞳瞳在想如果她猜对了夜无痕这人留不得，一个敢把地方官员杀掉为自己开路的话，这个夜无痕不是什么善茬，并且颇有野心，他这种野性如果不得已驯服，对使用他的人必定是后患无穷。
“那你呢？”高瞳瞳问道，“你觉得自己怎样才能要帮助到那些百姓？难道你现在做的事有比上一任的城主做得更好了吗？”
或许是从来就没有人如此语言犀利地回复他。
夜无痕放下茶杯，看着她，眉头逐渐拧了起来。
“看来你还真的不怕死嘛？”
她感受到了他语气中的威胁的味道，但是她并没有半分的退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夜无痕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你觉得我是在利用那些百姓，对吗？”
高瞳瞳没有说话，但她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夜无痕苦笑一声，没有否认。
“我没有杀害谷山里的城主。”他看着高瞳瞳，避重就轻地回答这件事。
“杀他的人是谁？”
“你一个人山国的可敦，有必要为他伸冤吗？”
“所以，杀他的人到底是谁？”高瞳瞳的用意并不是想要为这位素未谋面的城主伸冤，而是需要知道夜无痕是不是真的在说谎，从而一斑窥豹。
“不知道。”夜无痕看着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懂她为什么执着这个节点，这对于他来说感觉不关他的事。
高瞳瞳深吸一口气额际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但他依然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真的觉得这个人蠢死了，蠢到她脑壳痛。
她大发慈悲地引导他：“你觉得这件事不重要，所以没有去查明真相？”
夜无痕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他也不懂为什么因为这件事而生气，只冷不丁地回答一句：“你觉得是我杀了这里的城主？”
“现在不是我觉得的事，而是整个城的百姓都觉得是你杀了谷山里的城主，你懂不懂啊？”她语气不太好，但是夜无痕并没有生气，他觉得她真的有好好地教他，从小到大他又没有读过书，所有的大义都是母亲教给他的，除了母亲再也没有他人敢教他。
夜无痕微微皱眉，似乎在认真思考高瞳瞳的话，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愿闻其详。”
“你难道还一个一个人去解释这不是你做的？谁信呢？而且谷山里的城主肯定也会有拥护他的一些人，在他们的角度里，你就是入侵者……”
夜无痕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眼神也因此亮了起来。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他一拍大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高瞳瞳被他吓了一跳，这人怎么一惊一乍的。
“所以说，你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清白，而不是在这里跟我争论。”她没好气地说道。
夜无痕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眼神灼热地看着高瞳瞳。
“你教我！”他语气坚定，仿佛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
高瞳瞳愣住了，教他？教他什么？
“教你什么？”她一脸茫然。
“教我怎么证明清白，教我怎么让别人相信我！”夜无痕急切地说道。
高瞳瞳更加懵了，这人怎么突然就……
“我为什么要教你？”她下意识地问道。
夜无痕理直气壮地说道：“因为你聪明啊！你懂得多！”
高瞳瞳简直要被他气笑了，这人还真是……
“我聪明就活该教你吗？”她没好气地说道。
夜无痕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把高瞳瞳吓了一大跳。
“你这是干什么？”她惊呼道。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夜无痕恭敬地说道。
高瞳瞳傻住了，前一秒还说想要她成为他的女人，后一秒就说要拜师，她整个人轻轻地碎掉了，但是她因此能确定，这个人是一个根本没有城府的憨憨。
“想让我教你，你就得答应我几个条件。”她指着那张纸说道，“喏，都在这里了，你看看吧。”
夜无痕不疑有他，拿起那张纸就认真地看了起来。
高瞳瞳强忍着笑意，这上面写的可不是什么简单的条件，而是她连夜赶制的一份“不平等条约”。
条约的内容包括：夜无痕必须无条件服从她的命令、不能伤害她以及她所在乎的人、不能以任何形式泄露她的身份等等。
总之，这份条约几乎将夜无痕牢牢地绑在了她的战车上，让他成为了她手中的一把利刃。
夜无痕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整张纸，然后毫不犹豫地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高瞳瞳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这……这就答应了？他都不带犹豫一下的吗？
“你……你都不仔细看看就按手印了？”她难以置信地问道。
夜无痕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她：“看什么？这上面写的什么？”
高瞳瞳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呛得她直咳嗽。
“你……你不识字？”她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瞪大了眼睛问道。
夜无痕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不识字啊，怎么了？”
高瞳瞳顿时扶额，这妥妥的卖身契都签得那么果断，不是瞎了就应该是不识字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非常罪恶的事情，但是看着夜无痕那副无辜的样子，她又忍不住想要逗逗他。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很特别。”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夜无痕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高瞳瞳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怎么也无法将他与那个心狠手辣的“夜无痕”联系在一起。
或许，他真的只是一把被人利用的利刃，而她，就是那个可以改变他命运的人。
想到这里，高瞳瞳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她决定，好好教导这个“徒弟”，让他成为一个真正的英雄，而不是一个被人唾弃的杀人工具。
你小子，还好你遇到的是本小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