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小安愣住，她还真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被问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回答。
“我……我正常纳税的。”鹿小安说。
二人一点头道：“购买商品是您的自由，税由和您交易的卖家缴纳，这都没问题。”
“但我们的意思是，你买得那些东西，都去哪儿了？”
鹿小安拧眉：“这……我能不说么？”
显然不能，这两人嘴角挂着的笑容很淡，却有点瘆人。
“物流信息，应该……是有的。”
才怪。
进了仓库就没出去过。
鹿小安勉为其难地开始胡说八道。
脑子本来就宕机，还得考虑这么复杂的事。
“在哪里？”两人进一步询问，显然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里。”
司机师傅进来，将全套资料递过来。
“听说您们来查了，我们老板不在公司，我就知道你们肯定来医院了。”
“所有商品都是正规进货柜的，然后出口了。”
司机师傅又提供了一摞照片。
“仓库监控有时候会有些问题，门禁那边的信息我今天调到了。”
“至于那些大量的快餐盒饭，我们老板做慈善的，都用冷链车送掉了。”
另外几张照片，都是冷链车的。
“货车进出的视频监控也有，您们想看我可以调。”
二人依旧很冷静，接过厚厚一大摞资料，翻了翻说：“复印件？可以拿回去验证一下么？”
司机师傅点点头：“没问题，这个季度的都有，最近一个月的还没有整理好，您们如果需要，下个月来查。”
鹿小安一脸震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想知道，您们是怎么关注到我们公司的？”司机师傅问。
“有人实名举报你，说你非法挪用公款，还涉嫌洗钱。”
司机师傅继续说：“是我们老板的叔叔吧？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们老板从小养尊处优，生意一直都是她爸爸在做，她爸妈出意外后，她两个叔叔一直没安好心。”
“她对公司的事完全不清楚，所以回答不上来。”
两人看了鹿小安一眼，合理。
查过她底，就是个没什么经商经验的二代。
名下那医药公司其实纳税也正常，但大批量的货物入库却没见出库，有点不正常。
作为有关部门，对一切不正常的事加以关注是必须的。
“行，有问题我们再联系。”
两人不多纠结，拿了资料就走了。
“您……哪儿来的资料？”鹿小安一脸懵逼。
司机师傅关好门，小声说：“假的，照片是AI合成的，监控是我找人黑了系统后植入的。”
“不过我找的技术员技术很好，你放心，不会有任何破绽。”
鹿小安拧着眉头，谁家黑客被人叫技术员啊。
司机师傅拿了个苹果，从兜里掏出一把瑞士军刀，三两下就削好了。
“他们要查一阵子的，这段时间把所有信息材料完善就行。”
鹿小安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司机师傅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只是，他不说。
“我跟了杜俊生一晚，发现你没和他在一起。”
“说来惭愧，当保镖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把雇主弄丢。”
司机师傅把苹果递过来。
鹿小安眉头紧皱，所以，她误会司机师傅了？
“我之前说过，只要雇主不作死，我就能保她安全。”
“对不住，我这次确实作死了。”鹿小安低着头。
司机师傅拍拍鹿小安的肩膀说：“但你能化险为夷，确实有本事。”
鹿小安苦涩笑笑：“您不好奇？那三个人怎么死的？”
“也不好奇我买的那些东西都去哪儿了？”
司机师傅淡然一笑：“保镖守则第一条，不要对雇主有任何好奇心。”
汗颜，想来她其实也从未真正信任过司机师傅。
鹿小安攥着被角：“对不起，不该把你们牵扯进来。”
“我从公司辞职了。”
鹿小安闻声看向司机师傅。
“那天我没让那两个保镖去，他们都还年轻，在公司大有作为。”
“那您为何要辞职？”
“我这人，心早就硬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为了家人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那种劲儿。”
司机师傅说着敲了敲自己心口：“我挺心疼的。”
鹿小安低下头：“我也就剩这点精气神了，不知道不算，知道了，我就不能让我爸妈和爷爷白死。”
“哪怕，是把我自己一起搭进去。”
搭进去，不过也就是烂命一条，她一无所有，所以什么都不怕。
“我也有过一个女儿，十四岁，死在漂亮国芝城。”
鹿小安有些震惊，司机师傅平静的走去窗边，望着窗外低声开口。
“枪手端着机枪冲进校园，无差别扫射，还扣押了很多人质。”
“家长们知道消息都疯了，冲去学校，却被条子拦在门外。”
“他们就那样拦着我们，自己却不肯进去营救。”
“几百个条子，不敢去面对一个枪手。”
鹿小安难过地叹口气：“漂亮国条子以自己的命为第一，不像咱们的帽子叔叔，什么时候都将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放在第一位。”
司机师傅攥着拳头，轻轻在窗台上砸了几下。
“我想进去救她，却被漂亮国的条子摁在地上暴打，说我妨碍公务。”
“后来呢？”
似乎师傅沉默了很久，久到鹿小安以为他不会再说了，他才再次开口。
“没有后来。”
“凶手杀光所有人质之后，自杀了。”
“我连报仇雪恨的机会都没有。”
司机师傅转头看向鹿小安：“所以，我懂那种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却无能为力的痛苦。”
“所以我决定，帮你干掉杜俊生。”
鹿小安双手捂住脸，眼泪止不住的流。
病房门突然开了，霍曲炳一手拎着一大包吃的，兴奋地想要闪亮登场，却被屋里低气压的气氛打断了。
“额……要不，我等会儿再进来？”霍曲炳说着就要出去。
司机师傅温和地笑笑：“鹿小姐都快饿哭了。”
霍曲炳赶紧放下手里东西，拎着一包纸巾递给鹿小安，摸摸她的头说：“我错了，我错了，堵车了呀，来晚了。”
“我给你买了玉子烧，这家大厨是我朋友从隔壁东洋犬家挖来的，厨艺一流。”
霍曲炳很快就把好吃的摆了一桌子，一边搓手手一边说：“不过，有一说一。”
“我和你认识不到一百天，你已经在医院吃好几次这种大餐了。”
“关键还不是因为自己的病，全是各种各样的意外。”
“刘师傅，你评评理，她是不是不让人省心。”
司机师傅只吃东西不说话，偶尔微笑一下。
鹿小安原本心情很不好，被霍曲炳这么一搅和，反而好点了。
主要是这些吃的东西太诱人，她昏倒到现在也就注射了葡萄糖，没吃东西，是真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