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和围观的吃瓜群众一惊,有点不敢相信。
真的假的?
天子派来的使者,简称天使,这么重要的大人物,怎么突然从人群中冒了出来?
只见一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带着5个仆从,从人群挤了出来。
六个人身着华贵,但是风尘仆仆。
混在人群之中,人们一时也认不出这宫中的服饰。
再说了,刚才那神圣肃穆的仪式中,就算有人认出来了,也不敢随便乱叫。
这六个人,正是安佑帝从临安府派出的使团。
一路上骑快马、走驿道,马不停蹄地赶来襄阳城。
本来应该是直接进襄阳城的,结果在城外的十里亭,看到大批的百姓出城,心中疑惑。
上前一打听,原来是那位传说中的上仙要去城外收僵尸。
于是,这太监使团心念一动,就混入群众中,一同围观来了。
他们随马带有简单的仪仗,赶路时都是用布包着。
只有宣读圣旨的时候,才在两边举起来,代表着皇帝的威严。
刚开始太监见张天的手段朴实无华,跟宫中见到的祭拜法事差远了。
直到看到石老太的“假鬼魂”显形,才觉得这上仙有点真本事。
再到后面火化过程中,众人看到张天嘴巴不动,周围似乎有看不见的佛陀仙官在诵经。
还有传说中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太监一行六人,看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心中暗惊,这仙人难道在天上很有地位不成?
居然能请动天上的佛陀、仙官诵经,仅仅是超度一个凡人!
放在朝廷中,相当于一个乡下贱民去世,却请到朝堂上的大臣为之扶灵柩一般。
可以推测,这上仙在天上是有何等地位?!
太监原本还想去到襄阳城,通知郭将军做好准备迎接,再拿出圣旨的。
现在被眼前景象所震撼,不敢再有拖延,急急地出来现身。
生怕慢了,被上仙知道,责怪于他。
他来的时候皇帝给了死命令,务必请上仙到临安府去。
请不到,他们一行就不必回去了。
张天看着眼前六人,有四个举着仪仗,两人手里拿着卷轴,简陋得有些像是经费不足的小制作电影场景。
于是问徐闻:“这该不会是假的吧?”
徐闻道:“这……他们确实出现得太突兀,但一般人不敢冒充天使的。”
牛二道:“我随郭将军接过数道圣旨,一验便知。”
太监六人,走近张天面前。
太监递上一块令牌,牛二接过来仔细看了一眼,猛然跪下。
“郭将军旗下校尉牛二,拜见天使。”
徐闻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口中道:“襄阳秀才徐闻,仙师座下亲传弟子,拜见天使。”
徐闻的秀才身份,已经可以初步享受读书人的阶级特权了。
不但能够免一定的赋税、徭役,每个月官府还送禀米,算是半个体制内的人。
见到代表皇权的钦差,自然不得不跪。
太监道:“嗯,起来吧。”
等徐闻、牛二两人起来,太监手一挥,对身后五人喊道:“快跪下给上仙行礼。”
太监身后五人,齐刷刷跪了下来,口中喊“拜见上仙”,跪得服服帖帖,极其恭敬,显然是长期训练的结果。
为首太监手里拿着两幅卷轴,拱拱手道:“上仙,请恕咱家无礼。咱家手持圣旨,代表着天子的威严,不好向上仙行礼。”
皇帝对待仙人的看法其实很矛盾。
一方面把仙人想得高高在上,想求长生。
另一方面,皇帝还会自己封神,许多“帝君”还是皇帝亲自下旨封的。
既封神,又求神,这就是封建皇帝的矛盾之处。
体现在宣旨太监身上,就是一方面想恭恭敬敬请张天入朝,一方面又想维持一下自己的天子威严。
张天道:“无妨。只要你们不要我下跪就行。”
张天作为现代人,后世已经不兴跪礼。
无论面对多高级别的领导,弯腰握手就已经是最大的敬意了,给人下跪别人还不敢受呢。
太监急忙道:“不敢不敢。出发之前,皇上特别交待,上仙不必遵守人间俗礼。”
“嗯,那就好。”
张天之前也纠结过,如果这个时代的皇权要自己下跪,自己是反抗还是屈从呢?
现在对方不勉强,自然皆大欢喜。
太监道:“咱家姓卓,单字一个平,上仙叫我小卓子即可。”
张天一脸怪异,一个四十岁的太监,要别人称呼他小卓子?就算保养得好也不能这么任性呀。
“那个卓公公,你手里可是皇帝给我的圣旨?”
“卓公公?”卓太监一脸疑惑。
徐闻见状,上前道:“中贵人莫要见怪,仙师乃天仙下凡,不知人间习俗,且待我与仙师解释一番。”
徐闻回过头来,对张天道:“仙师,天使乃内宫之人,我们一般称为中贵人。当然,仙师你可以称之为小卓子。”
张天有些奇怪:“这个时代的太监不叫公公吗?”
徐闻有些傻眼,耐心解释道:“那个……仙师,太监乃是所有中贵人职位最高的,不是每个中贵人都能叫太监的。”
“哦,好吧。这个时代跟我那个时代的称呼不同,那我入乡随俗,也叫中贵人好了。”
卓平急忙道:“不敢当不敢当!上仙叫我小卓子即可。”
卓平见张天动不动就“这个时代、那个时代”的,心中更加震撼。
以为仙人长生久视,都搞不清楚各个朝代宫中阉人的称呼了,自然有多卑微就多卑微。
“那好吧,小卓子。皇帝是有圣旨要给我吗?”
听到“给”这个字,卓平以为张天索要圣旨,不禁双眼向徐闻求救。
徐闻道:“仙师,按照朝廷的礼仪,需要沐浴更衣、摆设香案,才由中贵人当众宣读圣旨的。”
一般来说,不是紧急圣旨的话,天使都要先沐浴更衣,同时也通知接圣旨的人作好准备,摆好香案,如此才显得隆重。
否则,一个远道而来,灰头土脸的天使,突然来到别人家,就说要宣读圣旨。
别人信不信先不说,万一接旨的人不在家呢?或者在茅厕。
那置天子威严于何地?
卓平身为内宫之人,自然不敢将圣旨随手递给张天,损害天子的威严。
如果传回到宫中,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但上仙开口问了,不给嘛,怕上仙不悦。
卓平已经开始担心起死后投胎轮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徐闻委婉劝道:“这些人间俗礼仙师自然是不必遵守的。只是让中贵人读出来,仙师不用亲自翻看那么劳累不是?”
张天知道徐闻是打圆场,道:“既然如此,入乡随俗,就按你们的礼仪来吧。”
卓平这才长吁了一口气,不由得向徐闻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于是,大家离开石家村回城。
张天和徐闻、牛二坐马车。
卓平等一行六人骑上马,打起仪仗,反而跑在前面,给张天开路。
几公里长的吃瓜群众纷纷交头接耳,人未回到襄阳城,消息已经先一步在襄阳城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