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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嫡嫡亲的亲兄弟

    李承乾有点意外的瞄了李泰一眼,一幅画怎么还怕父皇发现?莫不是画了幅阿娘的画像送我?就算让父皇发现最多是被抢呗,还能怎样?

    李泰就站在床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他转过头,移回目光,慢慢的展开卷轴,卷轴只展开了三十公分,李承乾的眼泪已经流过了唇边。

    惊见称心眉梢带喜、嘴角含笑,依旧是风采卓然,全不见半丝怨念。李承乾一刹时心如刀绞,嘴唇颤颤的抖出一句:“都是我害了他。”

    “确实。”李泰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大不该让他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当中,更不该把你对他的宠爱暴露到明面上,同样的事情,你若是以欺凌的姿态出现,最多是你挨顿骂,而他不会死还会获得别人的同情。”

    李承乾每天被那么多大儒车轮战式的教育,他都没从心里服气过,李泰一句话,他感觉直戳心肺。

    李泰说的对,跟他一起胡闹的不只称心一个,还有很多的小黄门子,他们哪一个都没死,反而被父皇保护了起来,把他们分别打发到其他主子身边,连在东宫呆过的历史都被抹干净了。

    李承乾泪涌如急流,模糊了双眼,根本看不清眼前的画,李泰从桌子上拿起一块绢帕递给李承乾。

    “称心应该更愿意接受现在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轰轰烈烈的一瞬间强过平平淡淡一辈子。他最怕的不是死,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他想要的其实他都得到了。”

    李泰说着抓起外套,边穿边继续说道:“哭过这一次就别再哭了,你再沉沦下去,真的对不起称心为你遭受的大难。称心很单纯,他对你的要求不多,他就想看你意气风发,想看你君临天下。”

    李泰说的话,李承乾都听到了,但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李泰穿好了衣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那个冰室是阿爷故意留给你思念称心的地方,且珍惜。”

    李承乾轻轻的把卷轴放到旁边,抹了一把眼泪,刚要和李泰说话,李泰展颜一笑,长出一口气:“我走了,哥,你保重。”

    李泰转身就走,李承乾伸手一把扯住了他:“惠褒,你要去哪儿?”

    “中秋过后我要去洛阳,离开洛阳应该就直接去封地了。”

    “惠褒,别走!”李承乾连鞋都没穿,直接就下了地,他从后面抱住李泰,哭着说:“太子给你,我只要一处庄园,让我静静的用一生的时间去怀念称心就好。”

    李泰一动没动,只是闭上了双眼,他知道李承乾此时此刻说这话,绝对是百分之百诚心的。

    因为他现在正饱受病痛的折磨,能好好活着就阿弥陀佛了,没心思争别的。

    他每天被人骂,太子的威仪和少年的锐气早被骂成负数了,他只要不挨骂就高兴了,不指望拥有更多。

    他的亲信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的权力一项连一项的被剥夺,他现在连人身自由都没了,真要给他一个庄园让他去逍遥快活,他都得乐疯。

    但是万一他的病好了呢?万一他振作起来,所有的人都开始支持他,开始捧他了呢?他只要一个转身,谁来保证他的皇帝老爹不会把江山再往他手里塞?

    李泰心底里冷笑,自己真是可怜啊,李承乾活的多任性,他情绪上来就可以随便的宣泄,自己敢吗?

    他能一激动,什么话都往外许诺,自己不能一感动,什么话茬都顺着接。现在他是万念俱灰,跟你真情释放,他年他若是翻身成龙,你今天的掏心以待就是推你上断头台的铁证。

    “哥,你要是用得着我,我愿禀周公之心、效犬马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纵肝胆涂地亦无怨悔。你要是用不着我,求赐一生富贵、平安到老。”

    李承乾在后面环腰抱着他哭,突然间泪水“啪啪”的砸到了他的手背上,他急忙松了手,扳着李泰的肩膀把他拨转过来,见李泰跟自己一般的泪流满面。

    “惠褒,你别走了,我是真的不想做这个太子了,我能光明正大的祭奠称心,我就知足了。”

    “人的命,天注定,你生来就是太子,这是你不能拒绝的宿命。还有你要是真的为称心好,就把称心放在心里,不要把他摆在明面上,你想他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必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想想他暴露在人们视线里一次,是不是就是他的一场灾难?你还想再害死他几回?”

    李泰一句话,说得李承乾如遭雷劈,他说的没错,称心浮出水面一次就遭受一次灾难。

    被迫离宫进道观、被太子妃打板子、被父皇杖杀,甚至死后的塑像都被长孙无忌给砸了,一回回一次次都是因为自己不够隐讳,果然称心的灾难都是自己带给他的。

    “你说的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李承乾忽然间感觉心里豁然开朗,他捶了捶胸口:“你放心,血浓于水,我永远都是你亲哥。”

    “嗯。”李泰重重的点了点头:“哥,听称心的话,振作起来做个贤良太子,听御医的话,该忌口忌口该运动运动,听父皇的话,勤听政、多议政,听舅父的话,好好读书、莫贪嬉戏。”

    李泰说完,扯出一丝苦涩的微笑,然后转身就走了,李承乾向前追了两步,就光脚站在门边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了。

    李承乾回到榻上斜卧,拿起称心的画像摩挲着,对着书柜后面说道:“他若真的去洛阳就算了,到九月他若是还不走,就送他一程。”

    “是。”纥干承基躬身一揖,李承乾穿上鞋,拿着卷轴奔冰室去了。

    李承乾把称心的画像挂在了称心赋的旁边,他静静的看着称心,喃喃自语:“你劝我早作打算,我总是心慈手软,到底害了你也害了我。这一次我不会手软了,惠褒没有过犯,奈何皇位只有一个,有他在父皇永远看不到我。”

    李泰走出东宫,回头看了一眼殿门,浪子回头不是什么时候都来得及的,你现在想听政、议政也得先能出得了东宫再说。

    偏见是人心里的一座大山,当父皇偏爱你的时候,你犯多少错误,他都看不见,如今你就算真的洗心革面,他也怀疑你是装给他看的。

    李泰回到立政殿,拿出一个漂亮的大锦盒,犹豫了半天,他提笔写了一封信,封好后放到锦盒上,又把陆清叫过来:“你去梁国公府上走一趟,说什么还用我教你吗?”

    陆清看一眼信封的封皮,笑道:“我的假还没销呢,这你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