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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大年上的不速之客

    年三十一大早,陈正南早早地起来,骑了枣红马,牵了白马到陈老爷养鸭庄台上把陈老汉接了回来。

    此前半个月的时候,庄台上鸭子卖光了,陈正南就要把陈老汉接回来家住,但老汉考虑到家里面人口多,住得不宽敞,一直不愿意,只答应年三十那天回家住几天。

    他还说自己在庄台上宽松惯了,也敞亮,不习惯村子里面的热闹。

    陈正南为了合他的心意,便没有勉强,所以直到年三十的早晨才去把他接了过来,同大哥陈琪山住在一个房间里。

    陈老汉回到家中,见家里哪里都满满堂堂,吃的穿的用的无处不是,心里很是开心幸福,整天咧着嘴,穿着羊皮袄,抱着铜暖炉在门口晒太阳,和邻居说闲话。

    年三十中午的那顿大年饭,老陈家吃得格外热闹,大人小孩男男女女整整挤了一桌,刚好坐得下。

    陈老汉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坐在身旁,又见媳妇怀着身孕,心里喜欢,中午很是多喝了几杯酒。

    吃过饭,才撤一饭碗,陈老汉便开始发压岁钱,每个人都有份,连马红云、陈琪山、陈琪配、林青竹每个人都拿到了一百枚铜钱。

    为了让老人开心,也热闹一下过年的气氛,陈琪山找了一副牌九过来,全家人围着八仙桌赌起来,每人都要下,最少五个铜钱,最多不能超过二十枚。

    第一锅,做东的自然是陈老汉,二凤为他理财,负责吃钱、赔钱。

    庄户人家长大的陈老汉垒牌、出牌很是熟练,第一把他便掷出了一个六点,摸到手的是地八和天杠,结果全盘通吃。

    陈老汉乐得哈哈大笑,二凤连忙将桌上众人下的铜钱全部收过去,满脸开心。

    第二把,陈老汉的牌居然是对国九,除了林青竹的地歪子躲过之外,他又吃了两家。

    二凤一边伸手吃钱一边叫道:“爷爷现在是如来佛在身,一律通杀!”

    第三把,陈老汉摸到的牌是五八点,仍然吃了两家,赔一家。

    陈正南笑着大叫:“爹今天真的是如来佛罩着呢,这样的牌居然还能吃两家!”

    陈老汉乐得合不拢嘴,又把骰子掷了出去,是个八点,庄家在末尾。

    临了,他摸过牌来一看,居然是个天杠对长山,他当即将牌亮了出来,说道:“全部通杀!”

    马红云笑道:“老天爷一点也不讲理,我这牌是七的八,居然没有赢!”

    二凤大笑地伸手便去吃各家的钱,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站在林青竹后面的大凤便跑出去开了门,只见外面站了两个大汉,便问道:“你们找谁?”

    那两人弯腰低声说:“请问、请问陈大人在这里住吗?”

    大凤点点头:“你们叫什么名字?我给你们通报一下。”

    那两人忙说:“麻烦你啦,就说姚猛、崔彪过来磕头,耽误一下陈大人。”

    这时,堂屋里陈老汉又掷出骰子,众人刚起了牌在手里正看牌、配点子。

    大凤进来说道:“正南哥,外面有两个人叫姚猛和崔彪的,说要来给你磕头。”

    陈正南正伏在桌边上,低头看手中的牌,听到这话,连忙把手中的牌扔在桌上,说道:“他们俩怎么这个时候了过来,大过年的,快请!”

    林青竹忙问:“正南,这两个人什么来历?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陈正南道:“姐姐,这两个人的情况,一两句话说不清,回头我再和你解释。”

    陈老汉见有客来访,连忙让陈琪山收了桌子上的牌,规整了堂屋里的桌椅板凳,众人也都回各自的房间里去了。

    这时,大风已经从院外面引了那两人进来。

    陈正南走到堂屋门前迎接他俩,两人一见陈正南,离了还有一丈多远,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倒头便拜:“感谢陈大人救命之恩,小人今生今世永志难忘,只怕今生无法报答。”

    陈正南连忙上前将两人扶起来,问道:“这大过年的,怎么年三十过来了?为什么不在家里和老人好好过年?”

    姚猛站起来之后,大声说道:“不瞒陈大人,我们俩出了牢房之后,因为先在牢房里饿了三天的饭,家里人就把我们接到家里吃了一天的饱饭。到家的第二天,我们两人便开始出门到处寻找大人。可是在哪里也打听不到,因为陈大人不是颍州府地面上的人,知道你的人不多,这就费了我们两个人的事。后来,还是经人指点,说我们要砍头的那天,陈大人是和守备府大人一起的,我们才去了守备府衙门,先打听门房,门房知道陈大人,却不知道陈大人家在哪里,后来我们托了他,问到了图守备身边的一个小哥,这才知道陈大人在淮河巡防大营公干。我们又从颍州府来到南照集,到了淮河巡防大营那里,守门的兵士并不理我们,把我们当做坏人,一再地不肯告诉我们大人住在哪里,我们就又费了一些曲折,才找到大人在那边的宅子,可是门房见我们来历不明,又不是本地人,更不肯告诉我们,直到后来,里面出来一个小哥,说在颍州府见过我们一次,才告诉了我们陈大人你住在这里。这样,我们就连忙赶了过来,哪里还管他过不过年的。”

    陈正南笑道:“哪里要你们费这些曲折,来日方长吗?”他当即向屋里喊道:“红云姐,给我这两位哥哥备饭,再开一坛花雕酒烫上。”

    崔彪和姚猛连忙阻止说:“不劳大人麻烦,我们路上吃了干粮,现在并不饿。“

    陈正南摆手说:“这大过年的,哪能不吃饱饭,没有酒怎么能算过年呢?”

    说罢,他便请了两人到堂屋里分宾主坐下,二凤端了茶水上来,退在一边伺候。

    姚猛和崔彪见陈正南坐在了靠椅上,请两人喝茶,连忙又站了起来,齐齐地走到陈正南对面,站直了又“扑通”跪下,连磕了三个头,任陈正南怎么也阻止不了,直到最后磕完了,才起来。

    陈正南急道:“两位老哥,这实在太折煞了我,再说,刚才在院里你们不是已经磕过头了吗,怎么又是跪又是磕的,这是哪里说的?”

    崔彪说道:“陈大人,刚才在院内给你磕头,那是谢你救了我们两人的贱命;现在给你磕头,是答谢你在颍州府顾全了我兄弟二人的脸面,否则,就算老天开恩让我们活了下来,我们哪里还有面目敢在颍州街头上走路过街呢。俗话说,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陈大人先是救了我们的命,又给了我们脸,这大恩大德,我们此生如何才能报答?先磕上这三个头,只是我们的眼前一份心意,我们心情也畅快些。”

    “大人不知道,这些天以来,我们兄弟二人日夜就盼望见到陈大人,我们知道,见了陈大人,一时之间也报不了你的大恩大德,”姚猛又接着说道:“可是,我们就像连下了半年雨再见到太阳一样,只想见见上大人一面!”

    正说着,这两人忽然之间又走到陈正南面前,第三次跪了下来,再次给陈正南磕头。

    陈正南大惊失色,连忙走过来拼命地抱起两人,可这两人却怎么也不起来。

    崔彪大声说道:“我们来之前,家里的人嘱托我们,替他们给大人磕三个头。”

    姚猛也道:“正是如此,我们两个破落户,平时在外面浪荡惯了,挣不了钱,也顾不上家。在我们行刑的前日,蒙大人不嫌我们鄙陋,亲自到我们家里送了米面钱粮,如果不是大人,我们两家别说过上这样一个体面的大年,连吃饭都是问题。所以我们来寻访大人的时候,家里人一再叮嘱我们,如果找到了大人,一定要替他们向你磕头请安。”

    他俩不由分说,坚持着给陈正南又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来。

    陈正南忙说:“好啦,快请坐吧,不要再说这些,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暂且不提。还有,我年岁比两位小一点,这里也不是官府、军营,两位大哥就不要称呼我陈大人了,我大名陈琪配,字正南,两位以后就称我正南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