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鸿鹄之志
酒后吼几嗓子，发泄发泄是夏天的基本夜生活。夏天双腿打软，被两个小弟架着，嘴里发出请郑玉龙去唱歌。郑玉龙明白他这个状态还能唱什么歌啊，就没有接受邀请，而是握别众人。没迈出几步，他猛然想起柳笛儿给他制定的二十一条租规，顿时有些后怕，想掉转身再借宿周海滨店铺，可他只有一张床，连个长沙发也没有啊，再一摸口袋，只掏出了一张十元的，恨得他暗暗骂了李玉峰几句，最少得找回来一二百吧，往回要又拉不下脸来。郑玉龙没有办法，硬撑着也得回去，只好见机行事。女孩子嘛，哄哄她开心，就会雨过天晴啊。郑玉龙内心的一番自我安慰，心情向好，朝着明月小区信步而行。
春风得意马蹄疾，郑玉龙的内心是舒畅的，今天的事情儿太顺利了，租到了住处不说，关键是将梁宇晨这样的电脑高手招致麾下，又结识了夏天这样的官二代老板，对常小伟的爱好和行踪有了进步了解，所有的事儿都朝着自己的预期目标前进，虽然只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顺利就好。
喝过酒的人一般都遇到过酒喝高后的百变脸谱：喝酒前是中国人，喝高之后就成了中国是他的，牛逼吹破天，男人居多；有的人在酒桌上一言不合，轻则叫骂，重则动手，喝得身边连个朋友也没有，这种类型最差，属于酒疯败坏；多愁善感的人，闻酒愁丝浓，勾起伤心事儿，说到情深处，独自落泪；性格强势的人，无论坐在什么位置，一杯酒下肚就成了主陪，掌控全局；郑玉龙属于酒风和善型的，酒至酣处，爱意喷播，心情柔软，世界充满了爱。
明月小区对面是锦苑小区，是个老小区，一楼都盖有院子，对外出租，小酒馆、烧烤摊、小商店等一应俱全。虽是初冬，室外的烧烤摊儿、小酒馆的门口坐满了食客，中国人特有的大嗓门，将空气吹出了旋涡，继而形成暖流，温暖着每个人的脸。郑玉龙沿着人行道边走边欣赏着世俗的繁华与芸芸众生，内心里升腾出对滨海市发展的喜悦，憧憬着今后的美好生活，想得都是美事儿。
“嗷！”一股刺鼻的经过肠胃半溶解的酒肉臭味在他身旁喷薄而出，直钻他的鼻腔，差点儿点燃他的肠胃反应。郑玉龙立刻深吸一口气，硬是给压了下去。酒量再大的人，喝高了反应都会变得迟钝，原因是酒精麻醉了神经元，造成神经信息传递速度减慢，醉汉表现的都是身体摇晃，甚至东倒西歪，就是这个道理。郑玉龙也不例外，反应稍显迟钝。在受到酒臭味刺激的同时，感受到了单层运动裤液体与固体混合物的冲击，一热又一凉。郑玉龙扭头向冬青球看去，在强灯光的照耀下，看到了一位低头弯腰双手按在膝盖正在呕吐的食客，一身军队的迷彩服、短发。郑玉龙并没有被喷吐一身而生气，心里充满了同情和理解。随问候：“没事儿吧？兄弟。”郑玉龙走过去用力拍着该食客的后背，来缓解“他”的痛苦。得到的回应却是胳膊被挡开，收到一双敌意的眼神。泪水模糊了一双眼角稍长的大眼睛，微红的略微长条的脸上局部有点儿泛黄。原来是个姑娘啊！郑玉龙立时陷入了尴尬，忙停住手，讪讪一笑，转而用手抖动自己的裤子，震掉上面的污物。她长舒一口气，抬起朦胧醉眼，看到郑玉龙的动作，明白了刚才的一切，随即报以“不好意思”。
郑玉龙微笑着摆摆手：“没关系，理解理解。”
“要不，请你喝一杯？”
郑玉龙嘿嘿一笑：“还喝呀，女孩子喝酒要当心啊！”
“没事儿啊！都是我的同学们。”
郑玉龙心里暗笑，不是常说，今天是同学，明天成炮友嘛。看来，眼前的这个姑娘当兵当傻了。他内心保护女人的潜意识驱动着他的双腿跟在了姑娘的身后。
“燕子，干嘛去了？墨迹！”
“小燕子穿花衣，今年飞到我家里…”郑玉龙闻声看去，“陈老五烧烤”门前的一个矮桌旁，坐着两个中等身材“白面书生”气质的眼镜男正朝她一喊一唱。
“他是谁啊？”唱歌的眼镜小伙儿语气里充满了敌意。燕子姑娘厌恶的眼神狠狠地瞪了一下，没搭理他，转身向郑玉龙介绍道：
“胡新宇”。喊她“墨迹”的那位。
“陈舒畅”。唱歌的那位。
“你自我介绍一下吧。”
“幸会幸会啊！我叫郑玉龙，律师。”
两人起身与郑玉龙握手。
“你可认识滨海市有名的大律师胡中华？”胡新宇眼神惊异里充满了期待。
“他是我的指导老师啊!你和他很熟吗?”郑玉龙很是惊讶，虽然自己并没有见过胡中华本人，只听三叔介绍过。
“他是我大伯，嘿嘿嘿。”胡新宇笑脸里透出自豪。
“你是个实习生啊！”陈舒畅阴阳怪气，语气鄙视。
“你不也在见习期吗？你不就是个市人事局的小科员吗？牛什么牛。”燕子对陈舒畅的态度很是生气，给怼了回去。
郑玉龙明白陈舒畅把自己当成了情敌，随向燕子问道：“你同学喊你‘燕子’，请问尊姓大名？”
“我姓金，叫金燕。”
“你们刚认识啊？”胡新宇镜片后的眼珠凸出。
“都是缘分啊，哈哈哈。”郑玉龙笑声爽朗。
“燕子可是国防大学侦查情报专业的高材生，在国家安全局实习过，要不是…。”陈舒畅介绍得满是自豪，敌意全消。
“闭嘴！”金燕怒斥道。陈舒畅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得憋了回去。
“侦查情报专业？是吗？佩服佩服！敬美女一杯。”郑玉龙从心底里佩服金燕的才华，进而有招揽的想法，他欲言又止，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上赶的不是买卖啊。
他放下酒杯接着问金燕：“你在哪里高就？”
“他考上了教育局科员，可惜还是政审不过关，唉！”陈舒畅摇头为金燕可惜。
“我不喜欢朝九晚五按部就班的工作，混吃等死啊？”郑玉龙听出了陈舒畅话里有话，但不明白里面的玄机，初次见面，不好细问，只能陪着憨笑。
“有个性！就是啊，干自己喜欢的工作，才不枉一生。”胡新宇竖起了大拇指。
“切！你开个电脑公司能挣几个钱？小心把你也赔进去，还是铁饭碗稳当啊。”
“燕雀焉知鸿鹄之志哉！”胡新宇扭头不再理会陈舒畅，酒场一时陷入了沉默。
“人各有志嘛，能实现自己的理想就是最好的选择。我敬你们三位同学一杯，很高兴认识你们！”郑玉龙打破僵局，忙转移话题，引导话题转向自己有利的方向，“我朋友开了一家经济信息咨询公司，燕子有兴趣吗？”
“有啊！正好与我的专业对口。滨海市还有这方面的公司？”金燕顿时精神百倍。
“这是他的电话，有兴趣的话，可以联系他。”金燕拿出手机将周海滨的电话存入手机联系人。
“我的另一个朋友，准确地说是原同事，也正准备辞职，去开一家电脑科技公司，还请你多多指教啊！我留你们个电话怎么样啊？”
胡新宇欢喜地说好，忙着掏出手机，陈舒畅有些不情愿，但在金燕面前不能显得很高傲，动作慢腾腾的。郑玉龙欣喜异常，立刻给周海滨发了一条短信：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金燕，国防科技大学侦查情报专业，有意向加盟公司。周海滨秒回了短信：你们在哪儿？我想现在去见见。郑玉龙理解周海滨思贤若渴的心情，但是时间太晚，又是一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场合贸然会面，很不合适。于是郑玉龙回复短信：今天太晚不合适。她留了你的电话，如何联系，请斟酌。周海滨回复：好的，晚安！
“陈科长，我单独敬你一杯。”郑玉龙笑意盈盈。
“小科员还没转正呢，还科长？”金燕有些不屑。
郑玉龙忙接话：“当个科长，还不是早晚的事儿嘛，先叫着。”
陈舒畅的优越感油然而生，挺了挺腰板儿，脸上堆上笑，端起了酒杯：“我敬你，我敬你。”
“你认识杜晓琳吗？”
“市人事局的杜晓琳吗？”陈舒畅脸上刻上惊愕。
“对呀，你们是同事嘛。我们是山南大学的同学。”
“是吗？我们一起考进去的，不在一个科室，认识，但不太熟悉，总共没说过几次话。”
陈舒畅再次受惊，“她可是常市长的儿媳妇啊！听说现在在家养胎呢。”斩不断理还乱的情思，像针尖似的扎得郑玉龙心里滴血，他不由地暗暗用力握了几下拳头。
“叮当、桄榔…”四个人被巨大的声响吸引，将头扭向了烧烤屋内。呼啦，鱼贯而出了一串儿男女食客。郑玉龙第一个冲到了门口，与对面的食客碰了一个照面，迅速侧身闪进。随着“叮当、桄榔”声止，屋内的桌椅已是横七竖八。郑玉龙看到三个穿着黑色体恤衫，胳膊上纹着刺青的“社会人”装扮的小伙子围住了中等年纪的老板。
“妈的，给脸不要脸是吧？这次一千，快点儿拿钱！”中间的那位怒目圆睁，一副凶神恶煞般的嘴脸。
“不是每个月五百吗？我开业还不到一个月呢，挣不了那么多啊。”烧烤老板哀求声里带着哭腔。
“还有没有王法啦？在市政府脚下就敢收保护费？我是市人事局的，二叔不要给他们！”陈舒畅从后面走到跟前，说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郑玉龙被陈舒畅的话惊呆，眼睛的余光扫到了金燕和胡新宇佩服的眼神。
“哈哈哈，他妈的，人事局的？你今天他妈的是公安局的也不好使。”领头的梗着脖子扭过头，恶狠狠地向陈舒畅吼道。随即给了身边的靠近外侧的同伙一个邪恶的眼神。
“咣！”陈舒畅整个人飞向了门口，震碎了玻璃落了他一身。随即飘出了一句“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郑玉龙毕竟喝了酒，反应慢了半拍，对眼前的一个正蹬腿的攻击，没有做出还击的动作。郑玉龙定了定眼神，看到对方没有继续攻击的意思，连忙用手挡住了有些冲动的金燕，用眼神示意她和满脸惊慌失措的胡新宇去扶起陈舒畅。三人的凶光扫过郑玉龙、金燕和胡新宇，眼神里泻出了蔑视。
郑玉龙从动作上就能判断出该人的武功值，一莽汉而已。即使自己喝到了六成的酒力，对付他仨，还是绰绰有余，但必须速战速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