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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风雨欲来

    公元前841年,西周。

    仲夏时节。

    申时,天空阴沉的像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让人感到无比压抑。

    都城镐京  皇宫

    “报……”一句拖着长音的急报声从殿外传来。

    此时,周王正在与群臣商议国事,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喊打破了殿内的安详。

    周王眉头一皱,眼神里满是疑惑,大臣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

    “宣报信人进殿!”徐公公大声宣旨。

    一名风尘仆仆的报信人疾步走进大殿。他的衣衫略显凌乱,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疲惫之色。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气喘吁吁地说道“启禀天子,犬戎部落率大军入侵,已连破数座城池!直逼我都城而来!”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冲击着每个人的心灵,朝堂内顿时一片哗然。

    周王震惊不已,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报信人。

    “怎么可能?朕养兵千日,竟不能抵御敌军!我大周的将士们难道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报信人汗如雨下,连忙叩头,“天子息怒,将士们皆英勇奋战,拼死抵抗,奈何犬戎铁骑太过凶悍。”

    周王面色阴沉,双手紧握成拳。

    报信人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接着禀报“都城内大批国人聚集,来势汹汹,他们已经包围了皇宫。”

    “国人围宫意欲何为?难道他们想要造反不成!”周王龙颜大怒,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熊熊怒火在眼底升腾。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统治下的子民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继续严密监视,一有异动速速来报!”

    “喏!”报信人应声领命而退。

    周王起身在大殿上来回踱步,无计可施,乱了心神。

    “诸位爱卿,犬戎来犯,国人叛乱,当如何应对?”周王威严的目光扫过众人。

    殿下的大臣们皆低头不语,没有人敢出来应答。

    周王怒道“平日里你们个个能言善辩,如今国家危在旦夕,需要你们献计献策,竟无一人敢言?”

    太师颤颤巍巍站出来,拱手加额,道:“天子,老臣以为,可派使者与犬戎议和,许以重利,或可让其退兵。”

    “议和?堂堂大周,向蛮夷低头,成何体统!我大周的尊严何在!”

    太师微微躬身,又道“议和虽有损一时颜面,但可换得喘息之机,让我们得以重整军备,来日再战。”

    “住口!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朕绝不允许大周在蛮夷面前示弱。”周王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案上的奏折都跳了起来。

    大司马出列,言辞恳切地向周王进谏“天子,可下令召集四方诸侯,共抗犬戎。”

    “诸侯?”周王停顿了一下,“如今诸侯各怀心思,又有多少能真心相助?”

    “再者,就算诸侯愿意施以援手,然调集诸侯之兵,需耗费时日,犬戎与叛民恐不会给朕如此多的时间。”

    “唉!……”

    周王长叹一声,眼中尽是悲凉。想当初,武王伐纣,商朝灭周朝立,分封诸侯,以藩屏周。周室的威望如日中天,权威至高无上,诸侯皆尊王命。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诸侯们的势力逐渐壮大,而周室的力量却在逐渐衰落,已经难以对诸侯们形成有效的约束。

    周王闭上眼,思绪如潮水般翻滚,曾经的天下共主,如今却要看诸侯的脸色行事,这是何等的屈辱。

    “是啊!是啊!远水解不了近渴,还是听太师的,议和吧。”

    “不能议和!犬戎狼子野心,贪得无厌。若此次轻易议和,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认为我大周软弱可欺。”

    朝堂上,群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声把周王拉回到现实。

    “天子!臣有话说!”洪亮的声音响起,瞬间压下了一片嘈杂。

    众人齐齐转头,目光纷纷聚焦声音的来源之处。

    太保召虎自殿外大踏步走进来。他面容刚毅,身姿挺拨,迈着沉稳而有力的步伐,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势。

    只见他着盔甲披战袍,腰上悬挂着佩剑,足蹬战靴,威风凛凛仿佛是战神下凡。

    周王看到召虎,脸上顿时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连忙说道:“太保,来得正好!你可有良策?”

    召虎深施一礼,而后说道:“天子,诸侯对我周室仍有敬畏之心,若天子下旨,许以重利,他们定会奉旨前来。”

    召虎清楚,单凭周室自身的力量或许难以抵御犬戎的凶猛进攻,但只要能团结各方力量,周室就仍有胜算。

    “可犬戎虎视眈眈迫在眉睫,国人叛乱一触即发,哪里来得及搬救兵啊!”周王愁眉苦脸,眼神里充满忧虑与无奈。

    “天子,臣召虎愿亲率王师出城迎敌,挡其前锋,待诸侯援军到来,共灭之!”

    召虎单膝跪地,目光坚定,掷地有声的话语给众人带来了一丝希望。

    周王手捻着胡须,面色凝重,沉吟未决。

    他深知这一决策关乎着王朝的生死存亡。出城迎敌,风险巨大,若不能坚守待援,后果不堪设想;但若龟缩城中,又恐失了士气,让犬戎更加嚣张。

    “太保,朕知你忠勇可嘉,但此役关乎重大,朕需再斟酌一二。”

    周王缓缓起身走下殿来扶起召虎。

    “哼!率王师出城迎敌?那得耗费多少钱粮!当下国库空虚,如何支撑得起这般战事?”一旁的荣夷公阴阳怪气。

    召虎侧身,眼光凌厉,直视着荣夷公:“难道就任由犬戎践踏我大周国土,残害我大周子民?”

    荣夷公赶忙赔笑道:“太保息怒,我并非此意。只是国人叛乱在即,你若带王师出战,天子的安危谁来负责?”

    大臣芮良夫闻言,狠狠瞪了荣夷公一眼,大声斥责:“荣夷公,你这祸国殃民的奸佞小人,教唆天子实行专利之策,排除异己,陷害忠良,因你的所作所为导致国人叛乱。荣夷公,你的罪行罄竹难书,你是大周的罪人!”

    荣夷公却不以为然,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扯着嗓子叫“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大周的长远着想,何错之有?”

    大臣们面红耳赤,声嘶力竭,争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周王,却端坐在王座之上,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丝毫情绪,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塑。

    芮良夫长袖一挥,匍匐在地,叩首“天子,攘外必先安内,如今之计,唯有先稳定民心,平息民怨,解除围宫之乱啊。”

    “荒谬!”荣夷公冷不丁插言:“天子,叛乱者乃乱臣贼子,当以强硬手段镇压之,方能以正国法,维护周室尊严!”

    “天子,万万不可!”召虎急忙出列,他神色焦急,朝着天子深深一揖。“如今叛乱之势已成,若贸然以强硬手段镇压,只怕会激起更大的民愤,使局势愈发不可收拾。”

    荣夷公撇嘴:“周室的威严岂容挑衅,唯有铁血镇压,方能让那些乱臣贼子臣服!”

    “荣夷公,你只知用武力镇压,却不思百姓之苦。叛乱之因,多是由于苛政重赋所致。”召虎毫不退缩,据理力争。

    “暴力镇压国人,引发内乱,犬戎趁虚而入,你能承担得起这亡国之罪吗?”

    荣夷公被召虎的气势所慑,干瞪着眼,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

    然而,当召虎说出“亡国之罪”四个字时,王座上的周王瞬间变了脸色。

    这四个字仿佛一根尖刺,深深地触及到他内心里那份害怕失去的恐惧。

    周王腾地站起身来:“大胆召虎!竟敢危言耸听,诅咒我大周亡国!”

    召虎昂首挺胸,目光坚定,毫无畏惧之色。他深知自己所进谏之言乃是为了国家的长远利益,哪怕触怒龙颜,也在所不惜。

    “天子,臣万死不敢有半句虚言。内忧未平,外患又至,若再不改革弊政,亡国之祸并非危言耸听。”

    “你!……”周王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指着召虎的手不停抖动着。

    朝堂上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大臣们心中都为召虎捏了一把汗。他们深知召虎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在周王的盛怒之下,无人敢附和。

    良久,周王重新坐回龙椅,冷冷地说道“朕乃天下之主,难道要容忍这些乱民肆意妄为?乌合之众能奈何我王师之精锐?”

    在周王的心中,他是天命所归的君主,拥有着无上的尊荣与权威。

    他无法理解这些平民为何敢于挑战他的统治。

    他坚信自己的王师是精锐之师,那些所谓的“乱民”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传朕旨意,命姬将军率王师速速平叛,务必将这些乱民一举歼灭,以正国法!”

    周王大手一挥,下达了命令。语气决绝不容有丝毫的违抗。

    “听谗言逆天行,周王室危矣!”召虎喃喃道。

    望着周王,召虎眼中满是失望。他曾多次进谏,希望周王能够以民为本,施行仁政,重振周王室的威严。

    而今,一切的努力都化为泡影。他知道,周王室的命运或许已经注定,但他仍不愿放弃,哪怕只有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