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胜利，你喝多了猫尿就滚回家睡觉去，少给我在这里丢人现眼。”
莲姐眼圈发红，抓着余胜利的胳膊往外拽，声嘶力竭的哭喊道。
超市门口围着不少人，指指点点的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怀着幸灾乐祸的心思看热闹。
唯有少数和莲姐关系不错或者有点良心的人摇头叹气，暗自为莲姐感到惋惜。
“你特么的才丢人现眼，给老子……老子……拿钱来，老子要喝酒，要喝酒……”
余胜利虽然身材消瘦，但毕竟是个男人，力气比莲姐要大的多，用力一推，就把莲姐推了个屁股蹲。
家丑不可外扬，莲姐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哪怕知道余胜利酗酒家暴早就家喻户晓，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要维护她那所剩不多的尊严，更不想被街坊邻居们看了笑话。
爬起身来从收银台里抓出一把钞票塞到余胜利手里，冷着脸说道：“拿去喝酒去吧，喝死你个王八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的扇在莲姐的脸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清晰的出现在她苍白的脸上。
“你……”
莲姐被打懵了，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可还没等她说话，余胜利就把钱装进了口袋里，然后……
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地下狠狠一掼，莲姐吃痛，脚步趔趄的趴倒在地，膝盖被地面磕碰流出殷红的鲜血。
可余胜利却没有丝毫怜惜之情，冲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道：“你个臭婊子，是在打发要饭的吗？这点钱够喝什么酒的？狗娘养的臭女人，竟然敢骂我王八蛋，说，你这个贱货是不是给老子戴绿帽子了……”
“余胜利，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老娘跟你拼了。”
莲姐努力想要维系尊严，才一次次的选择妥协，可此刻，余胜利那恶毒的话语彻底刺痛了她的心，披头散发的她流着泪，发出歇斯底里般的怒吼，从地上爬起来，冲着余胜利脸上拼命的抓挠。
“贱人，不守妇道，不遵夫纲，竟然还敢的跟老子动手，你给我去死吧。”
余胜利被抓的满脸开花，顿时恼羞成怒的破口大骂道。
抬腿一脚把莲姐踹到在地，脸色狰狞扭曲，如同恶魔，一次次的把爬起来的莲姐踹倒在地，一边踹一边大骂道：“我让你个贱人偷人，我让你个贱人给我戴绿帽子，今天老子非打死你不可。”
“余家大兄弟，两口子闹点别扭很正常，但也不能动手啊。”
“是啊，余胜利，差不多得了啊，一个大老爷们打女人算什么事？”
“莲姐是什么人，大家都清楚，断不可能做出那种没脸没皮的事情，你是不是误会了啊。”
“莲姐整天都在店里忙乎，左邻右舍都看着呢，就算她想偷人也没机会是不是。”
……
旁边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出声劝解道。
但此刻余胜利酒精上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烁着凶光，根本不听劝告，照死的把莲姐往死里打。
吃瓜群众虽然很看不惯，却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为莲姐出头的，只敢在一旁劝说几句罢了。
秦牧脸色铁青的站在人群中，他很明白大家的难处。
余胜利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抽了，认定莲姐给他戴了绿帽子，现在哪个男人为莲姐出头，都有可能会被认为是她的野男人。
所以，导致现在是女人上去拦不住余胜利，而男人又不愿意凭白惹祸上身，以至于所有人都进退两难。
他也同样是如此，城中村这地方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是被人误会了，他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但他无法眼睁睁的看着莲姐被余胜利活活打死，正要忍不住不顾一切的出手时，一个饱含着愤怒的稚嫩哭腔陡然传来：“王八蛋，你不许打我妈。”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多多满脸泪痕，从超市里跌跌撞撞的跑来，扑到遍体鳞伤的莲姐身上放声大哭。
余胜利身体一滞，迷醉的双眼有着瞬间的清明，但理智很快就被多多的那句王八蛋给淹没，凶狠的瞪着多多，怒不可遏的破口大骂道：“小畜生，跟你那个贱货妈一样，还有没有一点老少尊卑。”
秦牧悄悄握紧了拳头，之前顾虑这顾虑那的，没有及时出手已经让他够愧疚的了，现在他绝不允许余胜利伤害多多。
多多看着莲姐遍体鳞伤，脸上流着血泪，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眼睛瞬间变的通红，饱含着滔天的愤怒，仇恨的瞪着余胜利破口大骂道：“王八蛋，你这个老王八蛋，你为什么还不死，你死了，我和我妈就解放了。”
“畜生，混账东西，你说，是不是你妈这个贱货已经给你找好后爹了？”
余胜利面目狰狞，伸手向多多脖子抓去，虽然他脑袋不清醒，但毕竟多多是他的儿子，年纪又小，他就算打也不会像打老婆那样狠，所以打算抓住他的脖颈，狠狠的打他的屁股。
“住手。”
“王八蛋，去死吧。”
“啊！”
秦牧的爆喝声跟多多疯狂的怒吼声以及余胜利凄厉的惨叫声几乎是同时响起。
变生肘腋，之前竟然没有任何人发现，多多的裤腰上竟然别着一把磨的很锋利的水果刀，在灯光的反射下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在余胜利抓向他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抽出水果刀狠狠的捅在他的大腿上，疼的余胜利惨叫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浑身的酒意瞬间不翼而飞，看着多多的目光中已然充满了恐惧之色。
也不知道多多那小小的身体里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量，红着眼如同收割性命的死神般用力的抽出水果刀，纵身撞在余胜利的身上，把他撞倒后骑在他的肚子上，高高举起水果刀狠狠的向余胜利心脏刺去。
“嗷呜！”
余胜利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本能的伸出手臂护在胸前救了他一命，胳膊上传来的剧烈疼痛让他拼命的在地上翻滚挣扎，把多多掀翻在地。
可多多却一个翻身爬起来，一刀又一刀疯狂的向余胜利身上刺去。
秦牧愣住了，那把水果刀是他的，前两天他没找到，还纳闷水果刀去哪里了呢，没想到竟然被多多给偷走了。
看来，仇恨的种子早就已经在他幼小的心灵中埋下。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去。
杀掉余胜利，绝非多多的一时兴起，而是在时刻准备着。
秦牧相信，余胜利即便今天不耍酒疯殴打莲姐，多多迟早也会找机会杀了他。
这让他的心情变的极为沉重，一时之间怔怔的站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按理说，他现在应该第一时间去拦下多多，阻止他继续。
毕竟他的年纪还那么小，若是双手沾满了鲜血，还是他亲生父亲的鲜血，这将是他一生都无法抹去的阴霾。
可是……劝阻？
余胜利虐打莲姐的时候他思前顾后没有勇气站出来去阻拦，现在又有什么立场站出来劝阻多多呢？是欺负人家孤儿寡母吗？
更何况，若是他今天拦住了多多，谁敢保证丧心病狂的余胜利不会对他们娘两痛下杀手？
若是因为他而让莲姐母子惨死，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所以，此刻他迷茫了，纠结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才好。
“嗷……救……救我……”
余胜利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死在亲生儿子的手里，这一刻，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惨叫着在地上匍匐前行，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红色血线，伸出他沾满鲜血的手，向围观的人们虚弱的求救道。
只可惜，多多此刻就如冷酷无情的死神，拎着还在滴血的水果刀，亦步亦趋的跟在余胜利身后，一刀又一刀狠狠的刺在他千疮百孔的身体上。
被这一幕惊呆的人们噤若寒蝉，甚至连看一眼多多的勇气都没有，不但不敢拦他，甚至还下意识的向后远远退去。
听起来似乎很滑稽，一群大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个孩子给吓住？
但事实就是如此讽刺，当一个孩子在众目睽睽下杀死一个成年人时，被吓破胆子的人们很容易就会忽略他的年龄，下意识的把他当成一个能够对他们造成威胁的成年人来看待。
“多……多……不……不要……”
莲姐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她的伤势很重，也知道一旦今天余胜利不死，很有可能会给他们娘两带来很大的麻烦。
但她是一个母亲，哪怕是死，也不愿意年幼的儿子成为杀人凶手，还是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的弑父之人。
多多身体一颤，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他对余胜利可谓是恨之入骨，想要彻底的杀死他；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忤逆莲姐的意思。
在他心里，妈妈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他不该违背妈妈的意愿。
但是，他不甘啊，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个险些打死母亲的人渣败类。
“多多，乖，听你妈的话，停手吧。”
秦牧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拿过多多的手柔声说道，然后轻轻的掰开他紧握着的手，把满是鲜血的水果刀丢在了地上。
咣当。
“妈……呜呜呜……”
随着水果刀掉落在地，多多才如同从噩梦中惊醒似的，露出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害怕和恐惧，哭喊着抹着眼泪，跑向已经勉强能够坐起身来的莲姐身旁，娘两抱头痛哭。
余胜利如同即将渴死的鱼似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眸中全是死里逃生的后怕和对秦牧的感激。
毕竟，若是没有他的劝阻，即便莲姐发话，多多也未必会放过他。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吃力的说道：“木头兄弟，拜托你送我去医院好吗？”
秦牧居高临下的看着余胜利，怜悯而又痛恨的说道：“胜利大哥，我可以送你去医院，但在那之前，我有两句话想说，男人，做到你这个份上，真是……太失败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够痛改前非，和莲姐好好的过日子……”
“不……不可能，我要离婚，这样的畜生，我跟他一天都过不下去。”
莲姐虚弱但却坚定的话语骤然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