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恍然大悟，感情都是钱闹的啊。
也是，是他的思想进入误区了，总以为距离单位远就找个距离近一些的地方租房子就好了。
却忽略了一般的大公司都是开在繁华闹市区的，不说闹市区的房源不好找，即便好找也租不起啊。
按照宋婉晴跟他科普，闹市区的房租都是按照平方计算的，平均下来，一套稍微像样点的房子，每个月光是房租至少都得五六千，贵的能上万。
特别是学区房，五六十平米的小套房房租都要六千以上，就那还打破了头都未必能租的上。
玛利亚医院刚好位于震旦大学附近，周边有同济、财经、外国语学院等高等学府和不少附中附小，属于标准的学区房，房价更是贵的离谱。
玛利亚医院的薪资不算低了，宋婉晴一个护士每个月都能拿到六千多的薪水，再加上全勤和优秀员工的奖励等等，一个月的收入在八千到一万左右。
可就算是她这样勉强能划入高薪收入阶层的人，也根本在那附近租不起房子，只能把家安在了整个魔海算是最乱最落后的闸北区。
闸北区算是魔海中心城区中最差的一个区了。
因为种种历史遗留问题，闸北长期以来都是三教九流混迹的区域，南部内环火车站流动人口居魔海之最，治安非常差。
加上闸北内环属于旧城，人口密度极高，棚户区、旧里弄等老旧建筑非常集中，改造难度极大，人口素质偏差。
外加不夜城、七浦路都是魔海商业中心低层次的代表，所以闸北区虽然交通便利，但却一直受到其他城区的歧视，被冠名为“赤膊区”。
秦牧听后不由喟叹一声，他本以为像魔海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极为发达，不存在城中村这样的地方，没想到竟然也有棚户区的存在。
不过想想也很正常，存在极为有理。
城市越大，就业机会也就越大，全国各地每年都有无数外出务工人员怀揣着发财梦汇聚在这座繁华都市里，想要博一个前途和未来。
可一穷二白的外来务工人员总不能每天晚上睡在天桥底下，白天再西装革履的打扮成成精英人士去打拼奋斗吧。
这就导致棚户区这种房租相对来说比较低廉的地方成为了最受外来务工人员青睐的安家区域。
庞大的流动人口基数注定居住在这里的人员素质良莠不齐，令当地的治安状况堪忧。
浑水才好摸鱼嘛，这些在魔海没有背景没有根基的务工人员是三教九流坑蒙拐骗的最好人选，久而久之就形成龙蛇混杂的混乱区域。
好在宋婉晴姐妹的日子过的虽然艰难，但为了自身的安全和妹妹的身体考虑，宋婉晴没有选择居住在棚户区，而是咬牙在距离棚户区不远的一处胡同弄儿里，以每个月三千五的房租租了个两室一厅面积只有三四十平的老房子。
楼层总共七层，她住在第六层。
秦牧倒不累，只是看着过道里堆满的杂物，感觉六七十年代的旧魔海气息扑面而来。
进了门，宋婉晴打开灯，秦牧打量了一番，不由暗自无语。
说句难听话，秦牧本觉得自己在奉安的家就算够底层的了，可跟这里一比较，自家那独门独院的平房都快赶上皇宫了。
房子虽然说是两室一厅，实际上却只有一室一厅，多出来的那一室是把阳台打通，在客厅中间堵上半面墙壁硬生生改造出来的。
这让秦牧想起小时候经常听说魔海寸土寸金，有的魔海人一家几代人十几口人都挤在只有三四十平米的“鸽子笼”里，晚上睡觉时拉上个布帘子就算是私人空间了。
宋婉晴的家虽然比传说中的鸽子笼大上那么一点，但也差不多有的一拼了，就连他这么消瘦的人和宋婉晴在客厅里一站，基本上就不剩多少下脚的空了。
最要命的是，房间里竟然连个厨房和洗手间都没有。
宋婉晴说她这一层住了足足十二户人家，想要做饭吃就要排队等着其他家做完饭后用走道里的公用灶具，洗澡上厕所也只能去楼层最中间的公用厕所和改出来的简陋浴室，就那，房东每个月还要按租户数量每户收取两百块的使用费。
好在房子虽然很小很旧，但却收拾的整洁干净，麻雀虽小，也算是五脏俱全，家具电器虽然都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但至少擦拭的很干净，由此能看出宋婉晴是个勤俭持家的女孩。
“木头哥，你稍等一会儿，我去接小熙回来。”
宋婉晴有些歉意的道。
她倒不觉得自己住的有多么委屈，这些年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罪没受过，什么样的冷言冷语没听过，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距离很远吗？”
秦牧开口问道，要是近的话，他就不去了，要是远的话，他就陪着她一起去，毕竟一个女孩子走夜路也不安全。
“不远，就在隔壁，隔壁家张嫂两口子人很好的，有时候我不方便带小熙去上班，都是张嫂帮忙照顾她，她本身就是给人家当保姆的，照顾孩子很有经验。”
宋婉晴笑了笑说道。
“那行吧，这么晚了，也不好打扰人家，我就不陪你去了。”
秦牧看了看表都已经十二点多了，大半夜的他一个大男人待在宋婉晴家指不定被人怎么议论呢。
“嗯！”
宋婉晴转身出了门，还很小心的把门给关上，想必她也担心被人看到后会说闲话。
事实上，要不是从石头嘴里经常听到秦牧的名字，她是绝不会一见面就把他带回家的，哪怕他救了自己也不行。
不是她不知道感恩，只是对她来说，只有真正喜欢小熙的人才能获得她发自肺腑的感激。
她是成年人，遭受什么样的苦难都行，但小熙还只是个孩子，又极其敏感而脆弱。
自从她们的父母去世后，这世上除了她以外就再也没有人是真心在乎小熙的了。
唯有石头，虽然因为毁容而变的极为丑陋，但他的心却是单纯而善良的，对小熙更是发自内心的疼爱和怜惜。
当时是石头主动让小熙留在他的病房里，他跟哄自己的妹妹一样跟小熙说着孩子气十足的话，而不放心小熙的她悄悄打开门进去，却刚好看到小熙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那是自从父母去世后，内心充满自责而性格越来越孤僻的小熙首次露出这样发自肺腑的笑容。
看着妹妹那久违的笑容，她当时就捂住嘴泪如雨下，没有打扰他们，蹑手蹑脚的出了病房，心里却对石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感激。
从那以后，她对石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上班时总会有事没事的去他的病房里转转，哪怕一句话都不说，她都感觉心里特别的踏实，对生活也充满了希望。
也是从那天起，小熙再也不用一个人呆在黑暗的杂物间里了，每天都能待在石头的病房里，一大一小俩个人玩的是不亦乐乎。
每当看到这样温馨的画面，她都羞涩的想着，如果，石头和自己是一家人该有多好，那样，她也有个人可以依靠，不会再像现在这样心力交瘁了。
没有谈过恋爱的她跟石头一样，根本就不知道那种懵懂的感情其实有个名字叫做——爱情。
尽管不知道秦牧为什么要坚持见小熙，但她却有种见家长的感觉，唯恐惹得秦牧不高兴，才会破天荒的大半夜把他领回家。
秦牧也想到了这一节，不由摇头苦笑，不得不说，这个未来弟妹还是太单纯了。
今晚也幸好是他，若是其他人冒充石头的朋友，那她可就危险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毕竟宋婉晴只是普通女孩，过的也是普通人的生活，哪里会像江湖人一样警惕多疑，对任何陌生人都保持着足够的谨慎。
宋婉晴回来的很快，怀里抱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女孩。
女孩睡的很沉，皮肤呈现不健康的惨白色，大热天的却穿着长袖长裤，脚上还套着厚实的袜子，但从眉眼间能够看出来，这是个很可爱很漂亮的小女孩。
只是病痛的折磨让她变的极度虚荣，就连小脑袋也因为做化疗而变的光秃秃的。
恍惚间，眼前这小小的女孩仿佛和小时候的沐瞳重叠在一起，让秦牧嗓子眼里如同堵住了似的心疼的要命。
宋婉晴的神色有些黯然，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示意别吵醒了她。
秦牧收敛情绪，深吸了一口气却极为坚定的摇了摇头：“把她叫醒吧，我这次就是专程为了她来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对这个不近人情的要求，宋婉晴明显极为抗拒，压低嗓门有些紧张而恼怒的问道。
“石头说小熙是个很坚强很可爱的孩子，他不希望看着她小小年纪就承受病痛的折磨，希望我能帮她。”
秦牧咧嘴笑了笑：“石头是我的兄弟，对他的要求我没法拒绝，本打算过段时间再帮小熙治病的，可没想到今晚却意外的遇见了你，这大概就叫老天注定吧，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早点帮小熙治好病，让她也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
“你……你是医生？”
宋婉晴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但随即就凄然一笑，情绪有些激动的道：“就算你是医生又怎么样？你知道小熙得的是什么病吗？她得的……”
“我知道，白血病嘛，既然我来了，自然就有把握治好她，否则，岂不是会失信于石头，让我未来的弟妹看轻了我。”
秦牧知道她不信，有这种反应很正常，毫不在意的笑着道。
宋婉晴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心慌意乱的轻呸一口：“呸，谁是你弟妹。”
“当然是你了，你以为治好白血病人很容易吗？要不是石头苦苦哀求，我才不会自讨苦吃呢。”
秦牧脸色认真的说道，并没有调笑她的意思。
他觉得宋婉晴是个好姑娘，和石头很般配。
但他不希望宋婉晴因为他救了小熙，感恩戴德下对他生出不该有的感情。
所以，他必须要让她意识到，他完全是因为石头才愿意出手救治小熙，必须要让她领石头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