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什么，快吃吧。”
秦牧微微一愣，随口敷衍道。
他已经恍然明白过来，之前那个常娥根本不是常娥而是玉中仙，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常娥。
这让他心里百味杂陈，复杂至极，他本以为玉中仙只是为了渡人劫才接近他，甚至还对她极为反感，不想跟她再有任何交集。
可万万没有想到，当常娥对他弃之不顾的时候，是玉中仙去救的他，还对他百般安慰，难怪她之前很少说话，只是用力的抱紧他温暖他悲凉的心，给予他力量，恐怕是唯恐被他听出破绽。
一块玉成精而已，却拥有着不下人的真情，秦牧如何能不感动。
比起玉中仙，眼前的常娥自私自利，一回来也只知道埋头大吃，根本就不关心他遭遇了什么，有没有受伤，甚至连他眼睛瞎了都没发现，让他暗自心寒，对她的那点憧憬和好感也彻底不翼而飞。
但不知道为什么，秦牧的心态却前所未有的平和，也没有责怪和埋怨她。
常娥的自私并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早就心知肚明，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本就在预料当中。
他不会怪她，但从今往后，他和她之间，也只会是合作关系，不掺杂任何的私人感情。
等离开昆仑虚后，她是伏羲昊深爱的常娥，宓妃的母亲，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嗝！”
常娥狼吞虎咽的填饱肚子，惬意的打了个饱嗝，舒服的拍了拍微微隆起的肚子，这才想起来之前的事情，有些埋怨的道：“你之前跑哪里去了？我到处找都没找到你。”
“差点死了，跳进河里才侥幸活了下来，现在眼睛也瞎了，什么都看不见。”
秦牧面无表情的说道。
常娥吓了一跳，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的端详着他的眼睛：“真瞎了？”
“我没有拿自己眼睛开玩笑的习惯。”
秦牧拍开她的手，冷冰冰的说道。
常娥紧咬着嘴唇，脸色阴晴不定，片刻后才声音低沉的道：“你是不是在怪我？”
“没有，是我自己无能，怪你做什么？”
秦牧语气毫无波澜的道。
“你就是在怪我，怪我丢下你一个人自己跑了，可我……我真不是故意的，你说了祟族怕强光，我以为……以为……”
常娥急赤白咧的解释道，可说着说着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以为我一个人能够对付三个祟族？以为我要是判断出错，就会让你陷入被围攻的危险境地，所以才跑的远远的，等安全了再回来观察是什么情况？”
秦牧极其淡然的说道。
但每一个字都跟刀子似的狠狠插在常娥的心上，让她又羞又愧又恼怒，委屈的大吼道：“我没有，我只是被追杀习惯了，才会下意识的跑掉，等我反应过来后就立刻回头去找你了，可却已经找不到你了，不信你看，你掉的手电都被我捡了回……”
话音还未落，常娥就脸色尴尬的闭上了嘴巴，看？怎么看？秦牧已经成为瞎子了，这话不是在他伤口上撒盐吗？
她虽然是自私了点，胆小了点，也任性了点，但本质上并不坏，虽然她嘴硬不肯承认错误，但心里还是感觉很愧疚的。
看着之前还好好的秦牧，现在眼睛却灰蒙蒙的，要说她心里不难受那是假的。
毕竟孤单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同伴，她也不希望看到现在这一幕。
可大错已经铸成，她后悔也来不及，心里也觉得委屈的要命，眼泪都快涌出眼眶了，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使然，才让她一时间没有摆脱自己是被追杀的猎物身份罢了。
“我又没说怪你，本来就是我自己没用，明明试验成功了，已经伤了两个祟族，却被最后一个祟族给打伤了，这怨不得你。”
秦牧见她都快哭出来了，也懒得再跟她掰扯，语气也变的柔和了许多，但还夹杂着不小的怨气。
“你就是怪我，你就是怪我，要是当时我不跑那么快，留下来帮你对付最后一个祟族，你也不会受伤变成瞎子，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常娥抹了把眼泪，抓着他的手臂跟撒娇似的晃啊晃的。
秦牧暗中撇了撇嘴，若不是蚊子跟踪器传输回来的画面里，能够察觉常娥在听说试验有效时眼底闪过一抹惊喜之色，恐怕，他还真信了她的话了。
张无忌他妈说的可真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这话不光是在现代社会通用，在这远古时期也不例外，常娥就是个天生的演员。
“行了，别晃了，我说了不怪你了，你也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喏，这是强光手电，等下休息一会儿后，咱们就上路。”
秦牧不动声色的挣脱她的手，拿出两个手电转移话题道。
人性，是很复杂的东西，也是最经受不住考验的。
若不是关系着自己的性命，他真的不想考验常娥，因为他知道，以常娥的性子，十有八九是经受不住考验的。
“你不怪我就好，我真不是故意的，你放心吧，我这次是绝不会再丢下你不管的。”
常娥接过手电随手揣在怀里，信誓旦旦的说道。
秦牧笑了笑没说话，信你？才见鬼了呢。
大概是出乎愧疚，一向吃饱了就睡的常娥竟然破天荒的主动抢着收拾残羹剩菜来。
秦牧乐的清闲，铺了张兽皮就跟大爷似的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假寐。
好吧，其实反正都看不见，闭不闭眼根本无所谓。
但他还是闭上了眼睛，为了让嫦娥心安嘛，毕竟她一时间还未必能适应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
常娥清洗铁锅清洗的细致，所以花费的时间也很久，等她彻底清洗完毕后，秦牧已经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常娥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在门前停下了脚步，目光复杂的看了他良久，最终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哎！”
秦牧习惯性的睁开眼睛，惆怅的叹了口气。
虽然常娥丢下自己这个累赘独自离去，早就在他的意料当中，可事到临头，仍然让他心里难受的要命。
不说他这两日和常娥相处还算愉快，就光说他本身来到昆仑虚就是受了伏羲昊的委托来救她。
常娥却在害他残疾后，还嫌弃他是个累赘，抛弃他独自离开，换了是谁也得心寒啊。
“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就当是还了大哥的情义吧。”
秦牧虽然心里很不舒服，但也没到想害死常娥的地步，无非是以后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简单的收拾一下行李，这才发现常娥实在是太不讲究了，抛弃他也就算了，竟然连大铁锅也被她顺走了，这让他越想越恼火。
好在，大铁锅可不是只有那一个，妖骑兵一百多号人呢，吃喝拉撒全都由他管着，光是大铁锅就足足准备了十几口，少一口也没有什么。
“奶奶的，臭娘们，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但愿你别落在我手里，到时候我可不管你是不是大哥的女人。”
秦牧愤愤然的暗自咒骂着。
都有些后悔那天没把常娥给上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被她坑这么惨，亏大了啊。
别看他平时做事很有底线，但从本质上来说，他其实就是个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的市井小民罢了，骨子里可没有那么高尚。
眦睚必报是他的本能，锱铢必较是他的本性，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
之前对常娥保持距离，也只是看在伏羲昊的面子上罢了，可现在，他都成瞎子了，谁的面子都不好使。
若是常娥现在敢出现在他面前，他非得把这无情无义的女人给糟蹋个一百遍啊一百遍。
嘴里骂骂咧咧的，手上却没有闲着，飞快的收拾好所有的东西，撒腿就往外跑。
不跑不行啊，他可没有常娥的实力，在考验常娥的同时，他就做好了准备，让常娥成为吸引赤火蚁人火力的靶子，他则趁机浑水摸鱼溜过去。
要是去晚了，万一常娥闯过去，那些赤火蚁人返程，迎面碰上他，那他可就要倒大霉了。
一路上紧赶慢赶，终于在大约一个小时后赶到赤火蚁人的领地。
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赤火蚁人领地竟然异常的平静，丝毫没有被人大闹一场后的迹象。
“难道来晚了？常娥已经闯过去了？”
秦牧有些懊恼的嘟囔着，但又觉得不太可能。
常娥的速度虽然比他快上不少，但就算再快，也必然会有战斗后的迹象。
不管她能不能闯过去，吃货一族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平静，平静的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让他精神一振，断定常娥必然还没有来得及闯过去，很有可能正在哪里潜伏着等待机会。
留下一只蚊子跟踪器在身边充当眼睛，另外三个跟踪器全都放了出去，对方圆五公里的一草一木进行搜寻，想要找到常娥的隐藏之地。
只是蚊子跟踪器虽然是高科技产品，但在这枝繁叶茂的森林当中还是有着很大的局限性。
想要在这一望无际的森林中找出常娥，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这个结果让秦牧有些沮丧，但想着只要常娥闯关，必定会闹出动静，索性也不找了，趴在森林边缘的草丛中耐心的等候着。
他就不信常娥能在发现祟族的弱点后，还能那么沉得住气。
可这一趴就是十几个小时过去，常娥却始终没有出现。
以至于，秦牧都对自己判断产生了动摇，患得患失的嘀咕着，难道常娥早就已经过去了，只是因为赤火蚁族没当回事才会显得这么淡定？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但秦牧还是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祟族可不是愚蠢的虫子，已经初步具备了人类的情绪，不可能在常娥强闯挑衅后，没有丝毫的反应。
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小觑了常娥的耐心。
毕竟一个女人，能孤身在怪物横行的昆仑虚里生存那么久，绝不能用看待普通女人的目光去看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