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就发现，小蛮妈妈也严重的营养不良，估计是和小蛮一样不舍得吃，把好东西都留给了年幼的孩子。
小蛮的弟弟妹妹就没有营养不良的症状，个个活蹦乱跳的极为健康。
只可惜，他昨晚没有见到小蛮的爷爷奶奶。
两位老人家可能还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害怕见生人，始终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也不知道小蛮的爷爷奶奶身体怎么样，秦牧估摸着应该也不怎么好。
否则，在普通长寿的远古时代，两位老人家也不至于这个年纪就成为了家庭的负担。
秦牧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按照小蛮妈妈的年纪来计算，她的公公婆婆还不至于老迈到只能勉强生活自理的地步吧？
要知道，这年头的巫民，即便七老八十也是宛若壮年的，唯有过了百岁，才会逐渐开始衰老。
可小蛮的爷爷奶奶能有多大？
了不起也就五六十岁而已，怎么会老迈到成为家庭累赘的地步呢？
若说是有病，小蛮不会不告诉他的。
毕竟小蛮妈妈的病都被他治好了，治好她爷爷奶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若说他们没有生病，那就很不合理了。
想到这里，秦牧悄悄放出了蚊子跟踪器。
小蛮家离他的住处并不远，刚好在五公里的范围之内，蚊子跟踪器足以查探小蛮爷爷奶奶的情况。
三月的天气，蚊蝇还没有大量滋生。
蚊子跟踪器悄悄潜入了小蛮的家里。
小蛮上午没有去打零工，而是在狭小的厨房里热包子和菜粥。
她的弟弟妹妹们都咽着口水，站在厨房门口，眼巴巴的看着小蛮，等待着包子出笼。
小蛮妈妈不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病好了，就开始出去找活儿干了。
小蛮爷爷奶奶的房间房门紧闭，蚊子跟踪器沿着门缝悄悄爬了进去。
即便是阳光明媚的大上午，房间里也依然显得很昏暗，充满着老朽迟暮的气息。
毕竟玻璃的制造工业还不行，现在的窗户都是用一层麻布遮挡。
沿着蚊子跟踪器的视角缓缓向上，很快，一张做工粗糙的木质床即时反馈回秦牧的脑海。
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枯瘦老妪，脸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皱纹和黑褐色的老年斑。
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神采，唯有暮气沉沉的死灰气。
秦牧皱了皱眉，小蛮奶奶的年纪似乎远比他预料的要大的多，这哪里是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应该的状态啊，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百岁以上老人。
沿着跟踪器视角往下，秦牧浑身一颤，这才恍然明白，为什么小蛮的奶奶会是那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表情了。
因为她没有腿，两条腿都没了，只剩下枯瘦的上半身，放在后世就是妥妥高位截肢。
这让秦牧暗自唏嘘不已，小蛮家里还真是够倒霉的，奶奶竟然是个残疾，还是极为严重的残疾。
不用问，在这个医术落后的时代，肯定不会是手术截肢造成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的腿是被妖兽给咬掉的。
如果她是得了病，或者是受了伤，秦牧都有办法帮她治好。
可残疾，他是真的没办法，或者说，是暂时没办法。
至今为止，对于伤和病亦或者是毒，只要他有功德值，都能从系统商城购买来相应的丹药。
但断肢重生，系统商城暂时还没有这类商品售卖。
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他不确定系统以后再升级的话，会不会推出断肢重生类的逆天神药。
镜头缓缓的移动，在床边，坐着一个头发同样花白的老者。
老者手里拿着一个竹筒做的茶杯，茶杯里装满水，低垂着头看着那枯瘦的老妪，用苍老的声音柔和的道：“喝点水吧。”
“不喝，我不渴。”
小蛮奶奶嘴唇都干裂的起皮了，可却摇头说自己不渴，说什么也不愿意喝水。
“喝点吧，如果我没记错，你都三天都没喝水了。”
小蛮爷爷的声音很苍老，但语气却极为温柔：“我知道你是不想麻烦我，可是人不喝水是会死的。”
“死就死吧，阿赢都没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蛮奶奶目光无神的说道，语气里充满了浓浓的悲哀。
小蛮爷爷叹了口气：“哎！阿赢虽然没了，咱们还有小黎和孙子孙女，现在小黎的病好了，孙子孙女们也要去长安读书了，生活刚刚有了起色，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自暴自弃呢。”
“阿泽，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以前我有过很多很多的男人，你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可自从我的腿没了之后，那些人都弃我而去，唯有你，对我始终不离不弃。”
小蛮奶奶眼角淌下一滴浑浊的泪水：“我的孩子很多，可在我失去双腿后，没有一个愿意认我这个母亲，唯有阿赢不嫌弃我，这些年始终照顾着我……”
“好了，小娟别说了，阿赢是个好孩子，虽然不是我的儿子，可他也始终把我当成亲生父亲看待，不嫌弃我是个瞎子，他的死，我比你还要难过，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的去面对……”
小蛮爷爷说出的话让秦牧震惊不已，对小蛮的父亲顿时肃然起敬。
小蛮奶奶说她一辈子有不少男人，还生了不少孩子，他一点都不觉得稀奇。
毕竟这个年代就是这样，大多数部落还都是母系氏族制度，女人只要看上了哪个男族人，就能和他繁衍后代。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小蛮的爷爷竟然不是他的亲爷爷，只是她奶奶曾经的入幕之宾中的一个。
他可以想象，小蛮爷爷年轻时肯定是对小蛮奶奶爱慕不已的，可在该死的母系氏族制度下，他也只能默默的、卑微的悄悄喜欢着她。
直到她失去了双腿，再也无人问津，也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才义无反顾的站出来，默默的守护在她的身边。
而小蛮的爸爸，真的是又孝顺又伟大，在要养育一群儿女的同时，还尽心尽力的担负起赡养一对残疾老人的责任。
这种至情至性的男人，让他深深的为之动容。
难怪小蛮这么懂事，都是她爸爸教育的好啊。
当然，小蛮的妈妈也很不错，在小蛮爸爸去世后，即便生活再艰难，也没有抛弃这对可怜的残疾老人，始终照顾着他们。
只是他很好奇，小蛮爷爷的眼睛又是怎么瞎的。
“阿泽，我累了，不想再成为孩子们的累赘，也不想再继续拖累你。”
小蛮奶奶动情的说道：“我知道，这些年你是怕我想不开，才寸步不离的时刻照顾着我，你只是一只眼睛瞎了，对你造不成多大影响的，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轻松的养活自己，都是我不好，是我拖累了你……”
“小娟，别说这样的话好吗？我害怕。”
小蛮爷爷抓住她皮包骨头的手，痛苦的说道：“你忘记你说过的话了吗？你答应过我，以后你做我的眼睛，我做你的腿，一直活下去，直到生命的尽头，难道你要违背誓言，丢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吗？”
“阿泽，别说了，这辈子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大的幸运，可惜，我没有那个福分，也不能再这么继续自私下去了，我真的好累好累。”
小蛮奶奶疲倦的闭上眼睛，梦呓般的呢喃道：“阿赢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很孤单的，我想下去陪他了。”
小蛮爷爷没有再吭声，身体微微颤抖着，用力的握紧她的手，低垂着头，一滴滴眼泪沿着苍老的脸颊悄然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