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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 章 九幽乱

    我坐在离黄泉街不远的荒山上,望着眼前那条曾经热闹非凡如今却破乱不堪、再无半点烟火气息的黄泉街,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那些曾经熟悉的小吃铺子、赌坊和酒楼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一片残垣断壁和无尽的寂寞。

    远处吹来一阵冷风,冻得我浑身直打哆嗦,但我的目光依然停留在那片废墟之上,仿佛想要从其中寻找到一些过去的影子。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身后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袭玄色衣装的男子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原来是归暮来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用手撑住下巴,一脸无奈地说道:“我在怀念啊,怀念黄泉街的包子、糕点、面条、发糕、鸡爪、鸡腿,还有那家徐记小铺……”说罢,我闭上了眼睛,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曾经在黄泉街上度过的那些美好时光,那些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香气扑鼻的美食,还有那些欢声笑语。

    “黄泉街算是彻底废掉了,琰王爷这次办事不力,不仅没有完成任务,竟然还把琉璃镇魂灯和伏神令都给弄丢了。天帝非常生气,下旨责令他必须要在一个月内查清傩舞术的真相,否则就会被处死。而新来掌管九幽的王爷已经到任了,我这次下来九幽,就是来传达天帝的命令给他的。”归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似乎脑子突然抽风了一样,竟然跟我讲了这么多。

    我的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哀思,回想起以前的黄泉街,那里真是热闹非凡,一点也不比人间的集市逊色。可如今却变成了这副冷冷清清的模样,难道以后就要一直这样下去吗?那我们这些生活在这里的鬼还有什么盼头呢!

    归暮看着我,道:“你是不是很难过?”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是的,我很难过。”

    “你难过是因为昔日热闹已成过去,你在黄泉再无乐子,还是难过于那些被关押镇守的鬼魂,他们受傩舞术影响太深了,可能入不了轮回了。”归暮徐徐道。

    我犹豫开口:“殿下说的两种我都没有仔细想过,但殿下说出来之后我觉得我的难过包含了你说的所有,我既难过于在这灰暗的九幽没有了黄泉街这样的热闹,我再也无法买到徐姑娘的卤味、王大娘的包子、高厨子的出锅三步香……还有热闹的甜水楼、服务周到的待兮客栈……你说,经营这些门面吃食的都是一些暂时无法投胎的人族和一些不起眼的妖族,妖族尚且不论,就是那些战战兢兢做生意的鬼魂或游手好闲飘在街头的游魂,他们有错也没错,有错在不该早死来等着如轮回,没错在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但就是因为一些别有用心的人的暗算,让他们永世都入不了轮回了……”

    我有些语无伦次地把自己的经历讲完后,归暮平静地问道:“就只有这些了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当然不止这些,我曾经一度认为黄泉街就是我的太阳。你能想象得到吗?热闹非凡的黄泉街上灯火辉煌,远远望去,仿佛太阳正沉睡在那里,散发着温暖的橘色光芒。在这暗无天日的九幽之地,有的人是自愿来到这里游览,而有的人则是被迫躲藏在这里寻求庇护。”

    唉,我怎么能和他说这么多呢?毕竟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卿之殿下归暮啊!荣誉加身的他又怎能体会到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渺小与无奈呢?

    就在这时,归暮突然说了一句让我意想不到的话:“我可以带你离开九幽,去看看那真正的太阳。”听到这句话,坐在山坡上的我不禁惊呆了,难以置信地仰头望着他。

    我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声音问道:“为……为什么是我?”

    归暮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地说道:“不为什么,天族维护三界秩序,保护人间四季安定乃是我们的职责所在。你若是愿意,可以前往人间寻一处安静之地潜心修行。”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后冷笑着说:“这难道是与我做一场灵魂买卖吗?先许我一世安宁,而后再取走我的魂魄?”

    “你……”

    我感觉归暮似乎有些生气。我心中一惊,连忙转身站起来,对着他深深作揖,赔笑道:“殿下仁怀,小女子一时口不择言,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其实我觉得待在黄泉也挺好的,并不想离开这里。”

    归暮放松手臂,我亦放下心来,阿婳啊阿婳,你怎么胡言乱语至此啊,连魅掌柜都要俯首称臣的人,我怎么敢说那些胡话。

    归暮无言,冰冷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孔,我无法得知他的喜乐。

    我还想解释几句,可不等我开口,归暮甩袖飞去,一瞬便不见踪迹。

    我擦了擦额头的汗,下次可再也不要说出“灵魂买卖”四个字了!

    环顾四周,阴风阵阵冷冷清清,湿冷的雾气笼罩着黄泉街,让人瘆得慌,也不想多待,边朝魅人庄走去。

    回到房间,只见一个熟悉的人等着我,正是我温润如玉的哥哥蓝渊,他坐在茶案前,熟练的摆弄着茶碗。

    “哥哥!”我高兴的叫他。

    “你这丫头,又跑去看黄泉街了?都说不要再去了,丰都的人早就把黄泉街封起来了,到处在查傩舞术的始作俑者和琉璃镇魂灯的案子,你别日日都去看,让人误以为你跟此事有牵连而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端!”

    哥哥泡茶洗茶倒茶一套下来也把话讲完了,递给我一杯茶,我接过一饮而尽,哥哥无奈的摇摇头,我就是个俗人,我不会品茶,每次喝茶都跟口渴一样!

    我放下茶杯道:“今日最后一次了,以后不再去了,听人说黄泉街不会再热闹了,甚至以后那些新来的魂魄都不会任由他们游荡了,唉。”

    “你听谁说的?”蓝渊不动声色的问我。

    “我听……”我险些说出归暮的名字,想到哥哥从来都是低调行事,一直以来都是收敛光芒,除了给魅掌柜办事会伪装后去人间或者三界的任何地方,办事之余从来都是潜心修炼,不会去黄泉街,也不像我留恋人间闹市,如果让他知道归暮与我说了这些什么去人间找个地方修炼这些话,那岂不是辜负哥哥的期望?

    虽然我与归暮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友情,大抵是他神明本性可怜我,随口一说罢了,难道我还会为了他的随口一说丢下我亲爱的哥哥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什么都别说吧。

    “嗯?你到底听谁说的?”蓝渊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平静了我内心的惶恐。

    “我去看黄泉街已有七日,偶然蹲墙角听见那些守卫说的。”我低头心虚的解释。

    蓝渊起身,走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顺了顺我的头发,微笑道:“不管黄泉街以后怎么样,都不要去了,以免引起多心之人的怀疑。”

    亲戚的温暖袭满全身,我坚定的说:“阿婳听哥哥的,我再也不去了。”

    “嗯,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休息一下吧。”蓝渊说完就转身出门去。

    我在后面说了句:“哥哥可别累着了,等阿婳休息两天后给哥哥做好吃的茶点。”

    屋外传来蓝渊的未语先笑,“好。”

    我坐下自顾自的倒茶水喝,突然想起易风宿,我已经好几日没见到他了,自从黄泉大乱后,他一直等那些游魂被抓走后才出来,此前一直躲着,害我和青月在彼岸花海等他半天,都想放弃他让他自生自灭算了,谁知道他慌慌张张的出现在我们眼前,回魅人庄后他就像丢魂似的躲在房里不出来,看来是被吓傻了!

    我得去鞭策鞭策他,让他不要那么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