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钧一发之际，林奕抱着二人扑到一旁。
落叶不要钱似的倒落在身上，陆余白反应过来后猛地起身，仔细确认赵悦悦和林奕都没有事，这才放下心来。
不远处，肇事的车辆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车身零碎的东西撒了一地。
“吓死我了！”赵悦悦拍着胸脯直喘气。
林奕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爬起来：“好了好了，没事，我、我请你们吃好吃的。”
林奕说着，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帮她们给学校请了个假，便带着二人去吃火锅。
陆余白看到火锅后，想起来好几次林幼鱼手忙脚乱地在房间里架起炉子要煮火锅，但经常弄错，要他帮忙的场景，唇边不由得浮起一丝笑意。
“在笑什么？”林奕夹了一块肉给陆余白。
“肯定是在想我们的校草咯？”赵悦悦笑嘻嘻地和林奕说，“哥哥，你不知道，林幼鱼的同桌是我们的校草。”
林奕也惊奇地看着陆余白：“你之前不是一直说要嫁给个什么大反派吗？终于不当二次元啦？”
什么大反派？什么二次元？
听不懂。
陆余白皱眉：“不是。”
“就是就是！”赵悦悦摇着林奕的手臂，“今天他们俩还被教导主任逮住了，全校同学都去围观！”
林奕大为震惊：“我去，妹妹，猛啊！”
陆余白：“……”
他略带警告地看了一眼赵悦悦，希望她识相点。
赵悦悦浑然不知，还在和林奕喋喋不休地说何琦和林幼鱼的事情。
陆余白突然插话：“何琦说周末教我们化学。”
“啊？那真的是沾了你的光啊！”赵悦悦开心地笑了。
陆余白咬了一口冻豆腐，没再搭话了。
下午还要上学，林幼鱼和赵悦悦送走了林奕，一起并排回学校。
回去后，教导主任先是把二人一顿臭骂，但听说了车祸的事情后，还是关心了一下陆余白的身体，罚站也免了。
陆余白和赵悦悦回到班上的时候，一堆人一拥而上，将二人包围了起来。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问着陆余白八卦，陆余白指了指赵悦悦：“你们问她。”
赵悦悦于是掰着手指头，开始如数家珍地抖出林幼鱼和何琦之前相处的小细节，陆余白靠在椅背上，一边听一边在心里记下。
放学后，赵悦悦和陆余白一起回家。
刚出校门，赵悦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电话里，一个中年女人问：“什么时候到家呀？我的小公主？”
“妈妈，我和林幼鱼一起呢，我们逛一会再回去！”赵悦悦笑着说。
母女二人又闲聊了几句，陆余白一抬头，才发现二人已经走到了今天发生车祸的地方。
被撞倒的地方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有一棵树被撞歪了身子，摇摇欲坠。
“你痛吗？”陆余白望着那棵树，问。
“什么？”赵悦悦不解地凑过来。
但陆余白没有重复，而是伸出手，狠狠掐住赵悦悦的脖子，将她带离地面。
赵悦悦瞪大眼睛，踉踉跄跄地后退，最终，后背抵上冰冷的墙面。
退无可退。
“你在干什么啊？”赵悦悦咬着嘴唇，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陆余白。
“倒是会装。”
陆余白死死盯着她的眼睛，道出她的真身：“幻虚铃。”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女孩歪着脑袋，身体以一种超乎常人的姿势扭曲着，试图逃离陆余白的钳制。
陆余白冷笑。
幻虚铃到底只是一个魔物，不是真正的人。
它只能模仿出赵悦悦的语调、声音、表情，但无法说出和赵悦悦会说出的话，更无法完整地用“赵悦悦”的思想去思考，对事情做出合适的应对。
比如，在经历了与死亡擦肩而过的事情后，一个人怎么可能丝毫不感到恐惧？还能笑嘻嘻地和身边的人说毫不相干的事情？
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怎么可能不会和父母说这件事情？
更别提，幻虚铃根本不懂人类的情感，赵悦悦与林幼鱼是朋友，不可能不关心她的死活。
幻虚铃无法创造出没发生过的事情，只能按照林幼鱼的记忆来编造内容。
所以……真正的赵悦悦很可能早就死了。
死在一场车祸里。
林幼鱼的遗憾，就是她。
陆余白手上用力，“赵悦悦”的脸因为无法呼吸而变得铁青，她双目含泪，嘶哑着声音问：“怎么了，怎么了啊林幼鱼，你不是最怀念我，最想让我留在你身边的吗？”
“那一年，你不是每个夜晚都在祈祷自己出现在事故现场救下我，不是每次经过这条路都会哭成泪人，不是每个梦里都希望我还活着吗？”
“为什么不想看见我了？”
“为什么要杀了我啊！为什么想放弃我！为什么！”
“为什么啊！！”
“赵悦悦”的脸逐渐扭曲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尖锐，伴随着疯狂震动的铃声回响在陆余白耳旁不断重复：
“留下来陪着我啊！”
“既然你这么爱我你就留下来陪着我啊！！！”
陆余白面无表情，丝毫不为所动。
“赵悦悦”双手抓着他的手腕，无力地抠着，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如同一只溺水的小猫般脆弱。
两行清泪从她眼眶中流了出来，她哽咽着，用气音质问：
“林幼鱼，难道……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
陆余白手下一顿。
幻虚铃抓住时机，瞪大眼睛，奋力挣扎起来，眼看就要挣脱陆余白的掌心——
然而下一秒，陆余白又一次紧紧地捏住它的颈。
这一次，他用的力气比之前更重。
他冷笑着，瞳孔中流动着浓郁的紫雾，如同地狱来的恶魔：“你就是想用这种低劣招数困住她吗？”
“任何人，都不能从我手中夺走她。”
“所以，请你去死吧。”
陆余白说完最后一句话，轻而易举捏碎了幻虚铃的身体。
瞬间，周围的景色疯狂褪色，如同被虫子蚕食的树叶，一块块消失在眼前。
世界，渐渐成了原来的模样。
陆余白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里还残留着一丝幻虚铃带来的余温。
此刻，陆余白无比庆幸自己代替林幼鱼经历了这样的幻境，否则她一个人，要怎么承担再一次失去挚友的痛苦。
陆余白想到这里，转头看向身边躺着的林幼鱼。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还没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