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油腻又猥琐的笑令林幼鱼一阵反胃，咬牙后退一步。
胖子堆满了肥肉的脸瞬间垮了下来：“这是什么意思？爷还不配了？！”
栖云连忙上前几步，挡在林幼鱼面前，强忍着恶心劝道：“爷，他还小，哪知道怎么伺候人……啊！”
“滚一边去！黄脸婆！老子要什么你也敢管！”
胖子哪管得了那么多，一把掀开栖云，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就朝林幼鱼扑来——
但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胖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一把雪白的剑便直挺挺插入他的后腰处，血瞬间喷涌而出。
胖子倒下的瞬间，林幼鱼看清了行凶者的脸。
“娘亲！”
林幼鱼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
女子一身水红衣裙，一如那日般风华正茂，她执一把剑，看着胖子的眼神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确认胖子没有呼吸后，陆亭连忙一把将林幼鱼抱了起来，搂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着。
“余白，娘亲来了。”
女人哽咽着抱紧自己的孩子，一遍遍重复这句话，仿佛是怕遗忘一般。
林幼鱼抓着陆亭的衣裳，有一瞬间恍惚，而后她搂着陆亭的脖子，眼眶慢慢红了起来，泪珠缓缓滑落脸庞。
她将脸轻轻靠在陆亭的肩膀上，声音哽咽。
“嗯，你终于来了。”
“他……等了你好久。”
离开前，林幼鱼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胖子，眼中满是对另一个人的怜惜。
那个习惯用冷漠伪装自己的少年，在面对这样的境况时，是否也害怕过，不知所措过。
林幼鱼想，其实，他戴起冷漠的面具，不是为了伤害别人，只是不想被人轻易伤害。
“主人，都解决了。”芸娘敲了敲门，出言提醒几人。
陆亭抱着林幼鱼起身，正要走，又看向一直在房间一言不发的栖云。
“栖云姑娘，这段时间承蒙你照顾余白，如今魔妓洞已毁，你打算以后去哪里呢？”
栖云朝陆亭福了福身子，笑意温柔：“多谢姑娘相救，我打算离开这里，去我未婚夫曾经走过的地方，游历山川，见识见识人间。”
陆亭点点头，没有再问，只是掏出几叠银票，留给栖云当做盘缠。
栖云推辞一番，不好意思地收下了。
临行前，芸娘最后又检查了一遍魔妓洞的情况，便一把火将这地方引燃了。
林幼鱼趴在陆亭背上，盯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一言不发。
陆亭带着林幼鱼和芸娘回到了当初他们在京都郊区的那间小屋子，屋子里的摆件一切如从前一般，这处洞天仿佛世外桃源，令人心绪不自觉安宁起来。
晚饭时，芸娘做了林幼鱼爱吃的菜，一家人在餐桌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晚上，陆亭和林幼鱼窝在芸娘肚皮上，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星星。
陆亭纤纤玉指指着天上的星星，一颗一颗为林幼鱼介绍，语气温柔，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林幼鱼的脑袋，笑意绵绵。
林幼鱼窝在陆亭怀里，在她说完所有星宿的名字时，忽然笑了。
“原来……他想过这样的生活啊。”
如此寻常，如此温柔的生活。
纵使成为天才少年，手可摘星辰，心中却仍然住着八岁的男孩，藏着曾经的遗憾。
他不求力量，不求天下臣服，只希望和逝去的母亲再度重逢，数一数天上的星星。
“谢谢你。”林幼鱼忽然一笑，从陆亭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扎进她的胸膛！
“做这一场美梦，费了不少心思吧，幻虚铃？”
林幼鱼将整个身体都压在幻虚铃身上，匕首深深扎了进去。
林幼鱼的动作实在太过突然，幻虚铃来不及反应，手无力地抠着匕首边缘，口中发出喝喝的声音。
“为什么……”
幻虚铃艰难地抬起头，用陆亭的面容凝视着林幼鱼，眼中却满是不解：“我、明明已经做得更好了……为什么会发现……”
“太美好了。”林幼鱼道，“他很惨的。”
幻虚铃的眼神渐渐涣散，它死死瞪着林幼鱼，问：“美好、不好吗？”
“我让你一直与母亲相聚……不好吗……让你一直在美梦中实现愿望……不好吗……为什么……”
“梦境虽美，但到底不是现实。”林幼鱼一字一顿地说。
陆余白的母亲早就死了，他也没有被任何人救过，在少年漫长的成长中，保护他的，仅仅只有他自己而已。
幻虚铃的手无力滑落，世界瞬间定格，而后缓缓开裂，碎片一片片化为粉末。
林幼鱼的身体渐渐恢复原样，不知过了多久，一双手臂将她用力揽进怀中。
手臂的主人声音发颤：“你终于回来了……”
陆余白嘴唇蠕动，良久，才闭上眼，小心翼翼地开口：“你……看见她了吗？”
他抿着唇，已经准备好接受林幼鱼的厌恶。
仙魔之子，本就是不容于世的存在，她厌恶自己，也是理所应当。
陆余白这般想着，呼吸却不自觉放慢。
林幼鱼却只是点点头，道：“你的母亲，是很温柔的人。”
陆余白勾起唇，“嗯”了一声，将林幼鱼揽地更紧了一些。
“谢谢。”他轻声说，“替我经历……”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因为林幼鱼直起身，捧起少年的脸，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我才应该谢谢你。”
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
历经磨难，一步一步走到我面前。
林幼鱼垂眼看着面前虔诚的少年，心好似被人拧开又温柔抚平一般，久久难以平息。
从今以后，我会比以往更加爱你、疼你、守护你。
一直到……分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