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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章 初生牛犊

    从平安镇到省城有三百多公里,其中有四十公里是石子路,年久失修,经雨水冲刷再加上各种重车的碾压,早已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客车司机虽然尽量避让大坑和凸出的大石头,可车辆仍然如惊涛骇浪中的小船,上下颠簸,左右摇晃,让乘客苦不堪言。

    我坐在一个靠窗户的座位上,双手紧紧抓住前面座位的靠背,努力维持身体平衡,同时,眼睛的余光还关注着行李架上我的那个无比重要的编织袋。

    这个年代,外出务工或经商的人已经比较多了,这辆车是座无虚席,挤得满满当当。

    一个小时后,客车终于驶出石子路,上了柏油大马路。车子顿时平稳下来,同时也加快了行驶速度。我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起身边的乘客来。

    我右边靠走廊的位置,坐着一个青年,二十三四岁年纪,长得很壮实,面孔微黑,双目有神,一看就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

    我的前排是一对小夫妻,可能是结伴外出的务工人员,此时,女子把头靠在男子的肩头,两人喁喁细语,尔侬我侬。

    我的后排坐着一家三口,一对夫妻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孩子可能是第一次坐车出门,比较兴奋,一直在他母亲怀中动来动去,东瞧西望,问东问西,不肯有半刻消停。

    本着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的原则,我主动和同座的那位哥们儿攀谈起来。他告诉我,他在省城一家火锅店当杀鱼工,每月工资一百八十元。(我心中吐槽,他的工资是我的两倍了,当杀鱼工都比当教师强啊!)我则谎称我有一个表哥在省城打工,我去投奔他,好和他一起打工挣钱,给自己弄了个农民工的人设。

    客车在一个垭口上突然停下来,车门打开,上来了三个人,一个四十多岁的的男子,目光阴鸷,表情深沉;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寸头,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身穿双排扣西服,手拿一个公文包;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波浪头,脸上涂脂抹粉,嘴唇红的十分鲜艳。由于车上满座,三人只好站在过道里。中年男子站在车的后部,青年男子站在中部,离我的座位不远,青年女子站在车门位置,打量着我们车上的所有人。

    我一看这架势,知道有问题,就提高了警惕,一边装做若无其事,一边小心地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果然,不一会儿我就发现那个青年男子用左手中的公文包遮挡别人的视线,右手正在一个中年妇女的口袋里摸索,他是扒手!

    我刚要有所行动,旁边的那个哥们儿伸手按住了我的腿,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他在提醒我不要多管闲事。

    我内心很羞愧很挣扎,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要见义勇为和坏人作斗争,可小偷就在我面前行窃我却要视而不见吗?可我是一人出门在外啊,理智一点的话真的不能多管闲事呢,否则可能会麻烦不断的!

    正在这时,一个童声响起:“妈妈,那个叔叔在偷那个婆婆的钱!”呵,这初生牛犊!果然是不会撒谎的都是孩子啊!

    这个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那么突兀,顿时惊呆了所有人。大家都盯着那个青年男子看,他急忙缩了手,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同时目光凶狠的瞪了那个孩子一眼,孩子被吓得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青年男子冲司机吼,“停车,我们到了!”

    司机停车后,青年男子和青年女子先后下车,车子后部的那个中年人一边往车门口走,一边说,“小孩子真聪明,眼神不要太好哦!”同时伸手去抚摸孩子的脸,说时迟那时快,我身边的小伙子猛地站起来,在那家伙即将摸到孩子的脸的时候抓住了他的手,向后猛的一扭,同时大喝:“这么可爱的孩子你们也不放过吗?”

    中年男子发出一声闷哼,手被扭到了后面,指缝间掉下一块锋利的刀片。原来这些窃贼嫌孩子坏了他们的事,准备用刀片划瞎他的眼睛。我倒吸一口凉气,好歹毒的家伙!幸亏小伙子见机不对及时出手,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只见小伙子猛地把中年男子向前一推,他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回过头恶狠狠的瞪着小伙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眼看歹徒就要行凶,我再也无法坐视,厉声喝道:“光天化日,没有王法了吗?司机,关门,开车!我们去派出所!”我后座那个孩子的父亲也站起来了,中年男子看我们大有同仇敌忾的架势,冷哼了一声,一转身窜下了车。

    歹徒逃走了之后,乘客们纷纷议论现在的治安真是太差了,国家应该再来一次严打,好好治治这些不法之徒。甚至有几个乘客指责司机,不该停车让他们上来,司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言不发,卖票的那个妇女估计是司机的妻子,她辩白道:“没办法啊,我们经常跑这条路,可不敢得罪这些人,他们会报复我们的!”

    接下来大家又七嘴八舌说了一些奇闻怪事,都是关于歹徒如何猖獗,出门如何如何艰难的事情。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上个月这条路线发生的抢劫案:和平安镇相邻的玉佛镇每周星期一有一班凌晨三点发往省城的早班车,乘客几乎都是街上的商户,他们到省城去进货。本来一直都相安无事,上个月这辆车在经过一个高垭口时,却被一伙人拦住了去路,他们拿着匕首砍刀,甚至还有两支火药枪,乘客们不敢反抗,几乎每个人都被洗劫一空,损失惨重得很。歹徒目前在逃,公安机关正在全力追捕之中!

    听着乘客们的议论,我不禁对前途充满担忧,此去上海,山高路远,困难重重啊!但我心中也知道,这些歹徒猖獗不了多久了,国家很快就会狠抓治安,打击车匪路霸,还老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建立一个法治民主的平安社会。

    唉,一切小心行事吧!我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