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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控辍保学

    此时是一九九一年,国家还没有实现九年义务教育,送孩子上学还没有深入人心,许多老百姓认为,如果孩子无法考上大学,还不如早点回家务农或者外出务工,没必要在学校耗费大量时间;还有的学生,成绩非常优秀,可家庭条件太差,也会辍学。尤其是春节后这一学期,因外出务工人员回家过年后外出,又会带亲朋好友出门务工,许多十五六岁的学生也会跟随外出。因此,这种情况导致学生流失很多,辍学率居高不下。

    针对这种情况,县教育局要求学校每学期开学都必须安排教师下乡走访,尽最大努力动员学生回校学习,控辍保学!

    在报名工作结束后,学校统计了各班人数,整理了流失学生名单,就安排老师下乡走访。任务很重,每个班除了一个老师留守外,其余老师都被派下去了。我和波哥伟哥是年轻男教师,体力好,跑得快,被安排到八村走访。

    八村又叫颜家村,因多数村民姓颜而得名,这里是王继云这位仁兄失踪的地方,确实偏僻,是红星公社最偏远的村。没有乡村公路,一条羊肠小道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得光滑坚硬,途中要翻越两座大山。我们三个人走在通往山顶的羊肠小道上,被陡峭的山壁和险绝的道路折磨得精疲力尽,感慨着八村孩子上学的艰难!我们偶尔走一趟都累得像条狗,他们每天来回两趟,背着沉重的书包,提着饭盒,天气晴朗还好一点,可遇到雨雪天气怎么办?他们是怎样翻过这两座大山按时赶到学校的?事实上,红星公社中心小学里,成绩最好的学生,几乎都是八村的,红星公社在外工作的人员中,颜姓的最多,还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条件越艰苦的地方,学子越努力!

    在八村小学一个民办教师颜浮云(据颜老师说,他的名字是家中一个比较有文化的长辈取得,莫畏浮云遮望眼的意思)的带领下,我们对照名单,挨家挨户走访,了解辍学原因,然后做学生思想工作、做家长思想工作,动员学生返校读书,忙活了一上午,效果还不错,有七八个学生答应返校学习,我心中高兴,觉得很有成就感!

    肚中饥饿,正愁午饭怎么解决,却见颜老师带着我们走进一户人家,一个衣着朴实、干练的中年妇女出来热情地招呼我们,让坐端茶,态度大方而又殷勤。

    原来这是颜老师的家,他早就规划好了路线,让我们恰好在中午时到达他家,好吃午饭。那位能干的中年妇女是他的爱人,早早地在家张罗,为我们准备了一大桌好菜,连过年后舍不得吃的香肠和腊肉都整了一大盘,甚至还有一瓶酒,待客之心,热忱无比!多么朴实的人啊!

    我们以工作时间不宜饮酒为由推托,草草吃过午餐,懂事地每人只尝了一点香肠腊肉,赞扬女主人手艺真棒,毕竟,民办教师的工资真的太低了,每月不足五十元,我们可不好意思敞开吃他们嘴里省下来的好东西!

    稍事休息,继续努力,准备把名单上的学生都走访完,完成工作后好返回学校。

    接下来的工作倒是很顺利,一连走了两家,在伟哥巧舌如簧的动员下,学生都答应明天就返校学习,家长也很乐意送!我们非常高兴,觉得我们做了世界上最有意义的事,拯救了世界!

    在去第三家之前,颜老师说,“这一家有点棘手!”接着带我们走进一家低矮的瓦房,房子只有两间,土墙,很矮,门也比正常门稍微低一些,导致我需要略微弯一下腰才能顺利进门,不至于被门碰着头。

    颜老师大声说,“勇大爷,我们来看你来啦,这三个是中心校的老师,他们来请你家颜旭去学校读书!”

    就见里间走出一个大爷,六十多岁的样子,很瘦很黑,弯腰驼背,衣着破旧。他说,“颜老师啊?快请坐,也请三位老师坐!”

    我一看,这也没啥好地方坐啊,几根条凳都缺胳膊少腿的,家徒四壁啊!

    我们勉强坐下,屁股不敢坐实了,害怕摔跟斗!那位大爷说:“老师们啦,我知道你们的来意,可我们读不起了啊,颜旭是个好娃娃,能有大出息,可谁让他命苦呢?生在我们这样的人家!”

    我知道颜旭,是初二二班最优秀的学生,勤学好问,经常来问我问题,不仅问英语上的,有时候数学和物理上的问题也会问我。上学期期末考试,他是年级第一!

    我连忙问颜旭辍学的原因。原来他父亲早早就因病去世了,母亲跑了,是他爷爷颜勇把他拉扯大的。可颜勇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到现在已无力继续送他上学。

    想到明年五月我的股票会达到最高点,出手后我就有能力做很多事情了,于是,我对颜旭的爷爷说,“大爷,你好!我是颜旭的英语老师,我叫李毅!颜旭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他学习非常好,他有能力靠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我们不能耽误他!我相信,你也不愿他一辈子呆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一辈子与泥土打交道吧?这样,颜旭现在读初中,生活由你负责,学费我来解决。明年下期,颜旭就该读高中了,学杂费和生活费都由我负责,我一直资助他读完大学!请你相信我,我有这个能力,我也能说到做到。有可能我明年就调走了,但我会给你们汇款,所以,请答应我,明天就送颜旭去学校读书。好不好?”

    颜旭的爷爷听我这么说,激动的老泪纵横,他颤颤巍巍站起来,要给我磕头。嘴里还在说,“李老师啊,你真是个好人呐!”我们连忙拦住了他,不让他磕头!……

    接下来的工作似乎顺利了很多,虽然还是有部分学生流失,但那是因为他们已经随亲戚外出务工了,我们无计可施。而那些还在家里的学生,居然都答应返校学习。

    下午五点,我们完成了工作任务,开始往回走,六点钟到达学校。

    我们刚走进校门,迎头碰到学校的一个中年老师,他一看见我们,就大声说,“老师们呐。有人要害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