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内,所有人都到齐了,整整齐齐的坐了一桌子,唯独空了两个位置。
那是允愉父亲和母亲的位置,常年不在的人,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允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允宵鸿率先动筷:“一边吃一边说,别饿坏了。”
允宵鸿动筷后,众人也纷纷动筷,却默契的没有出声,都在等着允宵鸿所说的“大事”。
允宵鸿将嘴里的红烧肉细嚼慢咽后,才慢悠悠地再次开口:“老大和老大媳妇传了信回来,大抵月尾的时候就会到家了。”
允宵鸿虽然是对着所有人说的,可眼睛一直留意着允愉的反应,哪曾想,允愉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美滋滋地尝着油焖大虾,这让他怀疑允愉这是到底听没听见。
“小阿愉,你父亲和母亲要回来了,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啊,祖父要不要尝尝,这大虾真的是人间美味啊。”允愉抬起头,手里还夹着一只油焖大虾,神色如旧。
允宵鸿顿了一下,有些心肌梗的感觉,他其实是想问,难道你不开心吗,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他们吗。
只可惜,允愉并没有要继续回答他的意思,她又低下头,埋头苦干起来。
允寒也是将一切看得仔细,阿愉她,真的没有期待了。
这一认知一出来,允寒莫名觉得心底涌起了些许悲凉之意。
“你爱吃你就吃吧。”允宵鸿说完,便将目光移开,下午的时候大人们都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只剩下小辈们不知道。
而他更是,特意跟允愉说的。
“祖父,大伯和大伯娘今年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允止疑惑浮上心头,他记得,每一年,几乎都是年关将近,大伯他们才会回来的。
还是祖父说,过年就要一家人整整齐齐的,不可缺席。
否则以大伯和大伯娘的执拗,一日找不到可以救阿愉的药材,他们是绝对不会提前回来的。
莫不是药材找到了?!
“恩。”允宵鸿没说太多,因为老大夫妻常年在外用的都是处理生意的由头。
正堂里,除了允愉,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出去找药材了。
也难怪允愉会觉得父亲母亲并不在意她。
难言之隐,如何说,如何解释。
“太好了!”
允止激动地拍了下手掌,如今他有火灵,阿愉也意外获得涅槃之火,这样就能满足珍稀药材萃取时所需要的极高温度,那提炼出来的精华就会更纯,药力自然也会更好。
“那大伯和大伯娘有说这次回来给我们带了什么礼物吗?”
“哎哟!”
允扶被自家娘亲拧了一下耳朵,惊呼连连。
“娘,您可真是我的亲娘哎。”
“有你这样讨东西的吗,家里是缺你短你什么啦。”
允苍仁和苏妍每次归来,都会给孩子们带许多礼物,谈不上多贵重,都是一些他们途经之地的小玩意儿,胜在新奇有趣。
允扶是最喜欢这些的,每次都是他第一个跑到大门前等着。
听见允扶的话,允愉默不作声。
她也有父亲母亲带回来的小玩意儿,她是最多的。
可是她都已经记不得这其中有什么了。
她只记得第一次是一只镶嵌了铃铛的布老虎,憨厚可爱,抱在怀里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的。
是年幼的她最喜欢的东西。
她每日都会抱着,仿佛父亲母亲就在自己身边陪着。
不知何时起,布老虎针线散了,铃铛也不再响了,她也不再每日带着了。
“不一样,不一样,大伯和大伯娘带回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允扶疼地哇哇叫,还不忘回嘴,把允愉拉下水:“阿愉你说是不是。”
“嗯?是。”
允愉这个回答,可以说是完全不走心,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允寒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了,他看向允愉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她专心用膳的动作。
“阿愉,你对望辞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因着都不清楚允愉对望辞是什么心思,所以她病中时,是允寒和允宵鸿商量过,一致不让望辞身边的霜雪进来的。
堂内气氛一下变得有些紧张不可言喻起来。
这不仅仅是允寒想知道的事情。
允愉不明白允寒为何这样问,又看到允家众人一副“很想知道”的样子,哑言了一会儿。
“怎么又问这个问题?”
“不是又问,而是阿愉你没有认真回答过,所以我们大家都不清楚你到底怎么想的。”允行见没人想回答,他就语速极快地回答道。
“阿愉你是允家的掌上明珠,如果你真的不想,你可以直接说,不必勉强,家中自会为你善后。”
允寒实在是想不通,人怎么会在一夕之间对另外一个人改观。
更何况两人在此之前,根本就没有碰过面,没有相处过。
唯一的解释便是允愉在委屈自己成全允家人的期望。
“没有勉强,我只是和望辞相处过一小会儿而已,只能说不抗拒,但我对望辞,没有男女之情。”
允愉将银筷放下,认真地回想了和望辞接触的那天,诚恳地看着允家人说道。
她的声音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她的脸颊也没有起云霞,没有那种少女怀揣着心事的神色。
坦坦荡荡从从容容。
允家人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开始反思这个决定是不是错了。
允家嫡系,全都是两情相悦后结成连理的,允家从不插手感情事。
可偏偏,这个最受疼爱的允愉,被他们频频插手自己的感情事,逼她去接受望辞。
她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不怨?
“怎么都这副模样?”
众人内疚自责的表情藏都藏不住,那种心中酸涩的滋味直逼喉间,让人说不出话来。
“要是不想和望辞接触下去,阿愉也可以和我们直说的,我们不吵架,就沟通。”
允寒摸了摸允愉头上的发髻,簪子上缀了光泽靓丽的红宝石:“哥哥只希望阿愉能够一切随心。”
要是不和望辞成婚允愉真的会死,那他作为允愉的亲哥哥,他就陪着允愉去死好了。
到了地府,允愉照样有人宠有人惯。
“哥哥想太多。”
允愉托着腮,伸出另一只手夹了两个油焖大虾到允寒的碗中,她抬了抬下巴:“闲的。”
很明显,她要吃,但是她不想剥。
允寒被允愉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走向啊,他勾了勾唇角,无奈道:“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