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仪式结束后，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开始逐渐散去。
各大世家的人纷纷赶着回到自己家族的后山，准备进行祭祖活动。
而那些小的家族则赶着回去继续忙碌着自己的营生。
没过多久，古城内便只剩下允家和望家的人了。
舒浔知明白望远山和允宵鸿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谈，于是很识趣地带领着一大帮舒家人离开了古城。
临走之前，他还忍不住调侃了望远山两句：“多亏了世侄那点血啊。”
望远山瞪了他一眼，不客气地回应道：“你走不走？不走的话下一年你一个人把血放完！”
“好啦好啦，老弟我这就走，这就走，别生气嘛。”
舒浔知嬉皮笑脸地说着，然后迅速转身离开。
望远山又向他投去一个凶狠的眼神，他现在可没有心思再跟舒浔知开玩笑了。
接着，望远山将望家的其他人都打发回家去，只留下望辞陪在自己身边。
同样地，允宵鸿也只留下了允寒，就连允苍仁和苏氏想要留下来，都被允宵鸿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这两人回来以后，就没有一件事，是让他顺心的。
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对允愉上心关心，还是已经习惯了每年都出远门寻药，允宵鸿都不想给他们夫妻之间人好脸色。
他也懒得解释。
“你们也回去，老二他们备好了东西，稍后老夫回去便可以开始祭祖。”
允宵鸿直接背过身，不想看两人的表情。
两人留下来也没有用，还不如回去看看有什么可帮忙的。
等到古城里只剩下望远山、望辞、允宵鸿和允寒四人时，他们才撩起衣袍，直接坐在地上。
望远山迫不及待地问道：“这次祭天，允兄可看出什么不妥之处了吗？”
允宵鸿凝视着远方，眉头微皱，缓缓道：“这次祭天，本来应该是要失败的。”
他的目光转向望辞，继续说道：“是因为阿辞，祭天才得以成功。”
允宵鸿回忆起他的祖父曾经告诉他的话，天道是真实存在的。
在祭天时，必须谨慎行事，即使心中充满疑惑与不满，也不能表露出来。
只有破晓之后，你才能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才能对其产生怀疑。
然而，最令人恐惧的是那句话：天道它是真实存在的。
你祭天，实际上就是在请它离开。
如果它不愿意离去，那么隐城将永远无法迎来春天，人们只能生活在它的阴影下。
而今日，天道显然并不想离开……
这种时候，望远山和允宵鸿都不想再藏着掖着，都把自己先祖说过的话拿出来一起推敲。
今日，他们送走了它这一回。
那下一年呢，再下下一年呢？
隐城的以后怎么办？
天道仿佛不想再容纳他们了，他想收回这个地方，前提就必须是要让这里的人全都死光。
几人都无心收拾自己受伤的掌心，那微弱的痛感，实在渺小。
“天道这是在怕阿辞？？”
这句话说出来，连望远山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方才那一幕，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们，是因为望辞的血，天道才暂时退了一步的。
“我父亲曾说过，天道根本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个慈悲为怀的存在…”
“天道的本体，应该是像我们一样的存在，它只是恰好赢了…”
“我父亲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正值壮年就没了吗？！”
望远山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
他的父亲身子骨一向健朗，怎么都不至于无缘无故在睡梦中便去了。
“我们允家的族史曾有记载，数千年前，只有人间帝王，巫山神女和隐城龙凤，天道一事，无从得知。”
“并且，天道只存在于后面的千年。”
允宵鸿此话一出，在场气氛更是像凝固了般，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我的阿辞，如今才一百零二岁，就算他是金龙血脉，百虎朝拜，如何斗得过活了千年之久的天道？”
金龙势弱，唯有天生神力的凤凰可救。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这句话的人，是不是能窥视未来的巫山族人？！
几人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起。
允寒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他的妹妹，在一无所知的情况就要背上隐城的未来吗？
这仿佛不是选择题。
“阿愉的凤凰血脉一直在慢慢苏醒当中，她已经和涅槃之火融为一体了。”
允寒探过允愉的脉络，他的魂力走到允愉手臂的位置就已经无法再往前一步，是凤凰血脉压制了他。
“恩，阿愉现在动用神力已经不会有事了，神力有一部分臣服于她，她可以随意驱使。”
允宵鸿说着说着，身子忽而佝偻了起来：“这一切，老夫宁愿以身试险，都不想让阿愉背上这沉重的负担。”
“这岁月，老夫也活够了。”
“祖父！”
“允兄！”
望远山和允寒同时开口，似乎都不想讨论这个问题了。
允愉要如此，望辞又何尝不是？
他们两个就像是先祖选定的，根本无法左右。
“回去吧，回去问问先祖们。”允宵鸿上下打量了一下从头到尾都不曾开口的望辞，少年眉目沉着冷静，实力强横。
他轻笑了一声，接着拂掉衣袍上的尘埃，轻声道：“可悲，可叹，可笑。”
“自以为做了美梦，得了个天大的便宜。”
“实则是个烫手山芋，还丢不得。”
“还不如就是个普通人，倒也不必心怀大义了。”
允宵鸿提步打算走，又侧过身，轻拍了望辞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孩子，你与阿愉，能相配，自然是好，若是不能，这也不是你们的错。”
天道不公，可若天道本身就是一个恶魔呢？
谁又知道？
这该死的宿命，都见他、娘、的鬼去吧！
他的小阿愉，就该一切随心所欲，一切无忧无虑，一切平安顺遂。
天命要负她，他允宵鸿第一个不答应！
身后传来少年郑重有力的声音。
“允爷爷，我喜欢阿愉，不是宿命，也不是天生羁绊。”
望辞才不信命，他称呼允宵鸿为允爷爷，而不是允家主，他更想随着允愉，直接了当唤祖父。
天道而已，天道不公，反了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