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外一片欢声笑语,恭贺陈氏生辰的宾客络绎不绝。
苏氏排面做得很足,允宵鸿对她的不满略微轻了点,席上也给足了她面子,她敬的茶,允宵鸿尽数都喝了。
陈氏也是连连谢她,说这生辰宴要是由她来办,定然是办不到如此周全的。
整个生辰宴下来,唯有一点不足。
那就是苏家的位置。
苏氏将苏家的位置排在了陈家的位置前,就紧挨着三大世家,给她自己娘家做势。
还把她娘家的几位小姐,让允寒这位未来家主来亲自招呼。
不过允宵鸿今日的兴致也实在是提不起来,看了一眼以后就不再看了,就连望远山他们和他搭话,他都显得没什么想聊下去的欲望。
“允兄到底有什么烦心事,怎么瞧上去像老了十岁呢。”
舒浔知憋不住,望远山频频对他使眼色,让他开口问问。
舒浔知开了口,望远山也跟着附和:“是啊,允兄有甚么不妨直说,我和舒兄替你分担分担。”
“不会是阿愉和阿辞的事儿吧?!所以允兄你不愿意和望兄交谈?!”
舒浔知这张破嘴,望远山真是想撕了他千百遍:“你是不是久了没被揍过?”
“嘿嘿,老弟就是问问,问问嘛。”舒浔知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都不是,你们看阿愉那一桌。”允宵鸿远远看过去允愉那一桌,在最后面,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
为了避免舒浔知等下又说出点什么惊人之语,被望远山揍个半死,允宵鸿压低了声音接着说。
“那是巫山一族的族人。”
就这几个字,望远山和舒浔知脸上开玩笑的表情彻底没了,换上了一副和允宵鸿一模一样的惆怅表情。
还得尽力憋着,不能让情绪影响到别人。
一下子,三人间也变得沉默起来。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结界内,允愉的情绪比一开始显得没有那么淡定:“你说,因天道?”
她虚空指了指,戾气从瞳孔里一闪而过。
又是这狗东西天道。
崔长啸“嗯”了一声,止不住叹息:“生灵涂炭,可不就是他的手笔吗?”
“用千千万万条生命逼得我们入世,也是下定了决心,要将我们三族的人屠尽,日后好唯他独尊。”
“他放屁!”
允愉语气中,对天道的不屑和鄙夷半分都没有隐藏。
“可目前为止,他做到了。”
崔长啸也不想长他人威风灭自己人意气,可明摆着的事实,没办法。
否则他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此次我来,更大一部分原因,是隐城已经到了对世间生灵,必须出手相救的时刻。”
“神女给的警示,需由我们亲自送来。”
他们也想亲眼看一次,神女口中能够拯救苍生的凤凰,是何种模样。
说到此,崔长啸的眉眼间皆剩疲惫和无奈,还有对千万条无辜生命的怜悯。
还有一丝几乎捕捉不到的,对允愉的心疼。
心疼她有可能因为拯救苍生而支离破碎,或者因为对抗天道,落下个魂飞魄散的结果。
园中无端起了风,带着阵阵幽香袭来,却丝毫吹不走萦绕在此桌的无力感。
“你来,是要隐城出手的吧。”允愉不等崔长啸回答,用肯定的语气又道:“其实你不来,这几天哥哥也打算出隐城去救人了。”
“天道这个王八羔子,就是吃准了我们做不到视而不见。”
“还非要人间帝皇祭天请他出手相助,再狠狠吸一波信仰之力!”
允愉实在怒极了。
事情需要他们来办,结果好处都给天道了,这都算了,天道最后还用回这股力量来对付他们。
真是把人当傻子来耍!
这个傻子是她允愉,也是在座各位!!
“辛苦你了。”崔长啸情不自禁说出了心里话。
要允愉这样一个少女,去承担这所有,可不就是辛苦吗。
允愉的满腔怒火倏地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错愕,她微微张了张唇:“你…”
她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或者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心情。
“辛苦你了”这几个字她都认识,可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她说。
就好像是一位兄长,在拜托她。
“你虽然是凤凰,但在我眼中,也不过还是个妹妹般的存在。”
“你应该享受这个世间带给你的一切新体验,而不是应该承担这个世间给你的枷锁。”
崔长啸一字一句认真地看着允愉的眼睛说道,说真的,他确实把允愉当成妹妹看待。
他自己的亲妹妹,就是如今的巫山神女,何尝不是失去自由,日夜与冰冷的石碑作伴。
他心疼,却无可奈何。
允愉看上去,还要比他妹妹年纪小呢。
“你…”
允愉还是有些适应不过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顿了顿:“这是我生来的责任,允家给了我完整的凤凰血脉,我便义不容辞。”
“我不觉得辛苦。”
“但是崔少族长这句话,确实让我很感动。”
对着崔长啸,允愉有种很放松的感觉,仿佛自己说什么,他都会像兄长一般包容自己一般。
这种情绪,很奇怪。
她不可能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交心。
然而她真的和崔长啸交心了。
这种话,她甚至连和允寒都没有说过。
崔长啸一直观察着允愉,知道她不是说的假话,自然也发现了她的疑惑。
“你生来就有洁癖,难以与人相处。”
“可如今,你找到了你的解药。”
崔长啸示意允愉看向望辞的方向,他问道:“在他身边,你可以做自己不是吗?”
允愉凝视着望辞的身影点了点头:“恩,很幸运。”
“这些都是巫山神女看到的吗?”
“是。”崔长啸回答。
“那巫山神女很厉害,她都没有见过我,竟然知道我。”允愉衷心佩服。
崔长啸低声笑了两声:“你难道不知道,巫山一族和凤凰金龙从前便是一家的吗?”
允愉“啊”了一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如果要细究下去,你唤我一声兄长,我也是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