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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上林苑铜簪巧狩猎 黄土丘亲王尽张弓

    话说俞三福面对萧辰送宝物的举动,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急忙咧开肉嘟嘟的大嘴,露出一口白净儿的大板牙来。

    院子里一片祥和友善的景象,几个小寺人在一旁垂手而立,高兴地合不拢嘴。

    “诶呦!郎君这可见外了,日后啊,还要多多仰仗萧郎君呢。”

    “俞中使客气了,各位兄弟辛苦,这点儿碎钱权当喝喝茶吧。”

    “郎君真是客气,既如此,我等便是向郎君讨了杯登堂喜酒了。”

    “这日后啊,凡是萧郎君交代之事,要机灵着点儿,都听清楚了吗?”

    “是!”

    小寺人低头拱手。

    于是萧辰与众人拱手,目送俞中使一行人离去。

    满月当空,繁星点点。

    萧辰独自在院子里站着,望着天上的星月,陷入了沉思。

    崔雷在一旁也若有所思,见了萧辰靠着那棵榕树发呆,不禁凑了过来。

    “郎君,小人有句肺腑之言不知该不该说。”

    崔雷低头拱手。

    “没事,你说就是了。”

    萧辰缓过神儿来,扫了扫袖子。

    “郎君登堂入府自然是好事,只是”

    “怎么?”

    “只是当下所为,会触碰各方利益,对七殿下和郎君都不利啊。”

    “小人担心郎君会吃亏,不如向陛下请辞了这份差事。”

    萧辰听后大笑了一声。

    “哈哈,没看出来啊,小崔同志竟有如此洞察力。”

    “那我这就跟陛下去说,辞了这差事?”

    “郎君若能如此便好了。”

    “哈哈哈!”

    萧辰拍了拍崔雷的肩膀。

    “哦对了。”

    “你从这箱子里取些钱出来,和院子里的人分了。”

    萧辰转身看了看木箱子说道。

    “崔雷不敢。”

    “没关系!你照做吧,记得明日让他们帮我打点好行装。”

    “郎君要外出吗?”

    “先收拾着吧,我也不能一直住在宫里啊!”

    崔雷看了看萧辰,略带失落的拱手退去。

    第二天清晨,也是郊外射猎的日子。

    萧辰吩咐崔雷,在新桥附近寻了一处宅子,用易琼的名义买下,屋内陈设从简,拎包即住就好。

    未时,皇帝携在朝文武大臣,策马出了广莫门。

    沿街百姓并未被警哔在家,皇帝见到百姓后远远的就下了马,徒步而行。

    众大臣也习惯了皇帝这种“平易近人”的性格,都跟着下马行走。

    只是如此场面可累坏了中军大院里的将士们。

    卫尉少卿、羽林校尉伍有常,卫尉少丞、屯骑校尉韦铎,云骑将军冯巨基,射声校尉王迁,右卫将军萧子昭,左卫将军张德继等人一早就奉命率所部于街头守卫。

    皇帝带着一众大臣穿过街市,百姓于道路两侧俯首跪地默不作声。

    直到皇帝对着人群说了句:“适逢春日,凡今日在场者,赏粟米两斗,朕已向皓天祈福,保我国泰民安!”

    百姓听后连连叩首称赞。

    喊着:“圣主永年,南国万世!”

    皇帝听后捋了捋胡须,这一片凝心聚力,君慈臣孝的景象着实让人振奋。

    于是转身上马,众臣工也随之上马,朝上林苑奔去。

    上林苑里,只见皇家仪仗分列两旁,羽林、虎贲、冗从各部顺次列队,又有中军其他署部骑兵待命在侧。

    皇帝位于正中央,身着紫金色龙纹短袍,袖口各束着一块金甲,跨一匹白鬃御马,马颈上置了一副落日神弓。

    身后跟着一位将军,着金甲配宝剑,身后背一副虎筋弓。

    只见他面沉似水,气宇轩昂。胯下的坐骑名唤‘绝影’,通体粉白,胯骨扎实,是一匹纯正的汗血宝马。只是它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睛都不因今日的热闹所动容,这一点倒是和它主人极为匹配。

    萧辰探着身子再三观望,感觉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又不敢确定,于是继续撒摸着。

    皇帝身旁有临川王、安成王等人骑马待命。

    六殿下英姿飒爽,跨着一匹名唤‘踏云’、通体乌黑色的高头马,手握前朝皇帝御用的霸王弓;平日里穿着宽袖锦袍看不出身材来,今日穿了一副龙鳞金甲后宛如换了一个人,一股勇武雄风迎面扑来。

    却说七殿下的体型看起来文弱,可骑马射猎的本事却一点儿也不逊色,几年前于荆州退索虏正是因他射艺超群,八十步之外便将敌方统帅的盔胄射了下来。

    皇帝看看左右,只见猛将如云,战马健硕,心情也更加明朗起来。

    “此时雄鹿、野彘正壮,众卿可驱马狩猎。切记,断不可伤及母幼。”

    “所获最多者,赏!”

    “是!”

    一声令下,众人笞鞭奔马,冲入林间。

    萧辰骑马跟在后边,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

    眼前的景色甚是壮阔,二十余人结成一队,共有三队人马从三个方向包抄,留出中间空隙给皇帝施展技艺,临川王和安成王等人则紧随皇帝左右,悠然自得的朝林中行着。

    “皇兄,若是我没记错,已经有两年没有来上林苑射猎了吧?”

    左边的六殿下侧身看着皇帝说道。

    “呵呵呵,没错啊,不知道朕这落日弓尚能战否!”

    皇帝看了看手中的弓回道。

    “听六哥这话,恐怕是忘记了?”

    “哦?彦达此话怎讲?”

    六殿下疑惑的看了看七殿下。

    “两年前陛下诏令禁猎,意在修生养息,告慰生灵。”

    “今年苑中头鹿已在前几日胜出,畜生之争,死伤不可避免,此时林中定有许多老弱伤残在苟延喘息。与其消瘦致死,倒不如借此机会打扫一番,一来可顺天意,二来可慰苍生,三来亦可开斋戒、享美味,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哈哈哈,还是七弟思量周到。皇兄英明神武,博爱众生,真乃菩萨转世也!”

    “你二人一唱一和,可别光顾着奉承,误了时机啊。”

    皇帝朝左右瞧了瞧,满脸笑意。

    “哈哈哈,我手中这霸王弓早就迫不及待了。”

    六殿下说完,便策马向前冲去。

    “六哥,神弓锐利,你还能拉动啊?”

    七殿下打趣道。

    “哎!彦达莫要小瞧了我,咱们过一会见分晓!”

    六殿下转身回了句,而后继续朝树林深处奔去。

    “皇兄,六哥还真是不服老啊!看他这架势,当年率军迎敌之景仿佛就发生在昨日一般。”

    “嗯,宣达宝刀未老!”

    “彦达你,亦是精神焕发!要不我们也比一比?”

    陛下看着七殿下说道。

    “皇兄说笑了,我打小就羸弱。你还记得儿时嘛,六哥他们几个经常欺负我,每次都是你用身体护着,直到他们打累了,才肯罢手。”

    皇帝听后满脸笑容。

    “是啊!宣达儿时就生性顽劣,欺强凌弱乃是常有之事。”

    “如今已是不惑之年,仍就由着性子,朕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啊!”

    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手中的弓弦。

    “皇兄不必烦忧,六哥虽说跋扈了些,不过对南国对皇兄,都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嗯,若如你所说,我就踏实了。”

    “启禀陛下、七殿下,林中有野彘出现。”

    皇帝身后的那位将军指着远处说道。

    “皇兄,不要忧虑那么多了,再过一会儿啊,怕是被六哥抢了先,哈哈哈。”

    于是七殿下扯起缰绳,策马而去。

    “呵呵呵,到底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皇帝说完,便狠狠的抽打了胯下的白鬃马,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只见丛中有三头野猪,两头大的,一头半大的。骑兵于左右两侧扬鞭呼喊,野猪躲避不及,到处乱撞。慌乱间竟冲着树下的一个骑兵奔了过去,那匹羽林军的战马蒙着铁面罩,直到野猪冲到脚下才看到,猛然间受了惊。

    要说射猎的第一箭肯定是由皇帝拉弓打样儿,那骑兵本可拔刀将野猪砍杀,可犹豫间竟不知如何应对,最后便不得已随着受惊的战马翻倒在地。

    刹那间,一只红羽铜箭应声飞来,不偏不倚,正射在野猪的脖颈中间,一股滚烫的鲜血顺势便窜到了跟前的松树上。

    野猪带着箭身,拼命挣扎着朝远处跑去,几个骑兵见状跟了上去不说。

    紧接着,一只青羽铜箭飞来,将另一只半大的野猪喉咙穿透,死死的钉在了一旁的树干上。

    野猪撕心裂肺的哀嚎着,挣扎了好一会儿,直到鲜血流尽

    “好力道!”

    皇帝收起落日弓赞叹着。

    七殿下见状心里泛起了嘀咕,要说射不中一头野猪是假,可自己有多大力量心里还是有数的。如果这一头健康的野猪又怎么能原地等着被钉在树上呢!

    “皇兄过奖,我这把旧弓啊,绵软无力,完全没有皇兄那张落日弓利落。”

    “彦达谦虚了,若是论谈经论道,我倒是可言一二,但是这骑射之术,不如你啊!”

    二人说着笑了起来。

    “有收获吗?”

    六殿下叫喊着,策马而来。

    看着两人面带微笑,又看了看旁边钉在树底下的野猪。

    六殿下不禁一声长叹。

    “好身手!”

    “哦?既如此,你不妨猜一猜,这野彘是谁先猎获。”

    皇帝抬起手捋了捋胡须,又与七殿下相视一笑。

    “呵呵呵。”

    “既然皇兄有令,那我就斗胆猜一猜了。”

    “嗯。”

    “此彘是被一箭穿侯致死,可见射艺绝顶;而一次发力便能将其钉在树干之上可见力道非凡啊!”

    “只是此彘略显怪异”

    “此话怎讲?”

    “皇兄一看便知。”

    六殿下说着,示意侍卫把野猪抬过来。

    皇帝看了看七殿下,好端端的射死一个野猪还有什么好研究的呢?

    侍卫将野猪抬到面前,七殿下拔出长剑将其翻了过来。

    只见野猪的右侧后腿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肠子已经漏了出来。

    “这畜生在被射中之前便受了伤。”

    “适才可有受惊马匹?”

    七殿下朝两侧喝到。

    “回禀殿下,适才的确有羽林卫一匹马受了惊。”

    皇帝和七殿听后下皆赞叹不已。

    没想到临川王心这么细,也许是因为面前这两人年岁的原因,都是四五十岁的人了,每日俗务缠身,身体素质哪里还像青壮年的时候了,要想一箭就把野猪钉在树上,除非那头猪本来就站在那没动。

    原来在那个羽林卫勒紧缰绳控制马匹的时候,战马的前蹄刚好在那野猪的后半身上踏了一脚。这才使那野猪跑不动站在了树底下。

    “将那羽林带过来。”

    “是。”

    侍卫听令后压着那个羽林卫跪倒在地。

    “你可知罪?”

    六殿下厉声喝道。

    “末将惊了圣驾,甘愿受罚!”

    “好!”

    六殿下说着,提起长剑就要砍过去。

    “慢!”

    七殿下急忙上前拦住,皇帝身后的将军也愣了一下。

    “六哥,羽林卫虽有疏忽,可罪不至死,今日乃行狩猎之礼,万事从宽为好。”

    “哎呀,七弟!”

    六殿下这才收起长剑,满脸柔和的看着七殿下。

    “驭马不当,惊了圣驾乃是其一;今日即为狩猎之礼,天子应先夺头筹方与礼制相符,如今头筹被这羽林拔得,实乃大不敬也!”

    “此二罪均可诛三族,七弟既精通律令,岂能不知?”

    七殿下满脸无奈,只在一旁听着。

    “好了好了,你二人都别挣了。”

    “张德继!”

    “陛下。”

    皇帝身后的那位将军提马上前拱手。

    “羽林卫乃中军署部,你即代行中领军之责,就由你来处置吧。”

    “是!”

    张德继得令后挺身向前。

    “来人。”

    “在!”

    几个羽林卫皆下马跪地行军礼。

    “拉下去,仗一百!”

    跪在地上的几人甚是不解,心想着六殿下怎么就非得找羽林卫的麻烦呢,但又不得不叩头领命。

    “是!”

    张德继看着犯错的羽林卫,摆了摆手。

    “你们都有所获,我还两手空空啊!”

    六殿下若无其事一般,转身笑着说道。

    “适才跑了一只,你去追吧!”

    皇帝指了指前面的树林说道。

    “那我便去了。”

    六殿下说完便扯开缰绳朝林中奔去。

    “七弟,你们要跟上啊!”

    七殿下缓了缓神儿,换了笑脸。

    “好,我们这就过去。”

    七殿下说完,摇头叹了口气。

    “彦达啊,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他嘛。”

    “皇兄,幸好有你在场,不然六哥定要杀个人才能解他心中不快!”

    “这不禁让我想起了当初,六哥极力自荐,要掌管中军和宿卫,只是如此一来难免会惹人非议,皇兄你考量再三,便把中军交给了张将军,而西州城和越城所辖虎贲、积射二营给了六哥掌管,没想到他还对此耿耿于怀。”

    “罢了罢了,你们都是一片忠心,今日啊,咱们兄弟三人还是比比射艺吧。”

    皇帝说着,打马向前,七殿下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

    萧辰这边,虽说在老家时经常骑着马带着细狗追野兔,可他并没有学到什么骑射之术,骑马也是父亲教的,即便如此,萧辰也是草甸上骑马放牛的小能手。

    可如今进了林子不比在雪地里那样容易抓到兔子了,就算是老祖宗来了恐怕也适应不了丛林作战吧。

    既然这样,就当散散心也好。

    于是萧辰拍了拍马,向林中奔去。

    皇家猎场果然不凡,草盛林茂,像原始森林一般的幽深浓密。

    走兔奔雉随处可见,刚才听说还有鹿,难道是指鹿为马的那个麋鹿吗?那可是国宝啊。

    看来这时候麋鹿还不是保护动物,说不定今天就有口福了。

    想到这萧辰心里多少有点儿美滋滋。

    突然,旁边的草丛中飞起两只野鸡,吓得萧辰在马上躲闪了一番,本能的用左手攥着马宗,左脚离开马镫,将身子倾斜到了马匹右侧,要不就和那野鸡撞脸了。

    既然看到了野鸡,就去找找它们的老窝儿,捡到几个鸡蛋回去,那就美了。

    如此,萧辰便将马拴在了旁边的一颗树上。

    只见前面是一处小山沟,要说野鸡这物种,最喜隐蔽,沟深草密,能积下露水,绝对是垒窝下蛋的最佳选择。

    萧辰跳进小山沟,轻轻的用脚趟着,不一会儿便在草丛中发现了野鸡窝。

    “哈哈哈,真不赖啊!”

    埋头数了数,一共十四颗。

    这种蛋的营养可比家鸡蛋丰富的多,回去煮了,正好回忆一下家乡的味道。

    萧辰摇头晃脑,取下头上那顶小冠,装得满满当当。

    刚准备起身,迎着风忽然闻到一股臭味。

    “这地方是有猪圈吗?”

    萧辰一边嘀咕着一边往回走。

    只觉得味道越来越浓,萧辰四处看了看,只见身后的草丛逐渐被压开了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向这边延伸着。

    紧接着就像是掉到了粪坑里一般的恶臭味儿迎面扑来,又隐隐约约听到“哼哼”的声音。

    萧辰正在端着帽子愣神儿,猛的从草丛里窜出一只黑野猪来!

    “诶妈呀!”

    萧辰这一吼,真是喊破了嗓子。

    而那头野猪黝黑的身子上胀满了竖刺,好像是受到了惊吓。

    萧辰不敢多看,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回身用鸡蛋朝野猪身上摔着,试图把它打跑了。

    可野猪哪里管这些,越打它是越兴奋,刚才在树林里受的委屈终于有了报复的出口,就像是找到了仇人一般对萧辰是穷追不舍。

    偌大的上林苑里那么多树,偏偏这小山沟里却没有一棵。

    现在除了跑什么办法都没有了,萧辰再次感知到了什么是绝望!

    只见野猪纵身跃了上来,满嘴的獠牙含着恶臭的口水甩到了萧辰的后背上。

    萧辰猛的一个侧身折返,可是技能不娴熟,最后“扑通”一声摔倒在草丛里,帽子也掉到了一边。

    慌乱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刀?没有!弓箭?也没有!

    萧辰本能的两腿登着青草,双手拄着泥土奋力的挪着身子。

    野猪也跟着急刹车,回过身后张开獠牙扑了上来

    微风拂过,一大片青草垂俯在地,远处树林里的枣红马嘶鸣了几声。

    野猪压着萧辰,一动不动

    这时,一支白羽铜箭应声射了过来,横着射穿了野猪的肚子。

    “快救人!”

    上面的六殿下镇定自若,指着山沟里喊道。

    几个侍卫得令后急忙跑过去将野猪掀开,拖出萧辰。

    只见野猪血夹杂着恶臭的口水,湿透了萧辰的胸脯。

    “是萧郎君!快,抬起来。”

    众人抬起野猪,才发现萧辰双手攥着一根铜簪。

    而后“咯噔”一声,那声音紧实而沉重,随着野猪被移开,铜簪也从野猪的喉咙上拔了下来。

    “萧郎君?萧郎君!”

    “诶呦,压死我了。”

    萧辰粗喘了几口气。

    “萧郎君真乃勇士也!仅凭一根铜簪便能制服这畜生。”

    六殿下在山坡上收起霸王弓,点头示意。

    “多亏了殿下这一箭啊,不然我这小命儿就真交代了。”

    萧辰喘息着说完,侍卫扶着他站起身来。

    “快看看,郎君可有负伤?”

    几个侍卫急忙上下检查着萧辰。

    萧辰抖了抖胳膊,刚才被野猪压的昏了头,没觉得疼痛,但那支铜箭穿过野猪的肚子,正好刺到了他左侧小臂,要不是有那头野猪盖着,恐怕小命儿就报销了。

    萧辰迅速的回忆了一番,确定是这么回事儿后便咧嘴笑了笑。

    “只是划伤,还好。”

    皇帝一行人也赶了过来,听闻萧辰铜簪猎兽之事,无不赞赏其英勇。

    “此彘二石有余,萧郎君只凭一根铜簪就能将其刺死,实乃英雄也!”

    六殿下向皇帝诉说着。

    七殿下急忙下马跳下了山沟,上前打量了萧辰一番。

    “真没伤到?”

    萧辰将左臂背过身子,朝七殿下点了点头。

    “没有,就是刚才压的喘不过气来。”

    七殿下又仔细打看了看,除了几处擦伤,还有浑身的恶臭味儿之外别无他恙。

    张德继在上边也投来怀疑的眼神,自己伴驾来到上林苑狩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若是普通人徒手遇到野彘,定是生还无望。

    只是这小子不像是会武功的样子,竟然凭一把铜簪便能将其制服,看来他是有点儿东西的,但可能不多。

    “父皇!”

    “父皇!”

    随着几句叫喊,一黑衣束发打扮的人勒马来到皇帝面前,后边的随从抬了一只被射死的雄鹿放到了他脚下的草地上。

    “父皇你看,此鹿乃是我所猎获!”

    陛下皱了皱眉头,仔细端详着面前这位。

    “是嬛儿?”

    “嗯,是我!”

    嬛儿只顾着高兴,忘了自己是混进来的,于是赶紧扫了扫身上掩饰尴尬。

    陛下满脸无奈,又急又气。

    “你啊你!”

    “这上林苑乃是猛兽出没之地,你一个女儿身,何故来此!”

    皇帝低声说道。

    “父皇,我这不是闲来无趣嘛。再说,我还射中了一头大雄鹿呢!”

    “还请父皇赏赐鹿肉吃。”

    嬛儿兴高采烈,说完便行了军礼。

    “真是无法无天了!”

    “我看看,有没有伤到自己啊?”

    “当然没有。”

    公主说着,又四处瞧了瞧,直到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山沟里。

    “是谁受伤了吗?”

    一旁的随从见状便上前附耳说了几句。

    嬛儿听罢,急忙跳了下去。

    一直跑到萧辰身旁,抓着萧辰的胳膊仔细打量着。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啊?”

    “嬛。”

    “哦,公主殿下。”

    “在下并无大碍,多谢公主关心。”

    萧辰急忙点头示意。

    众人见状后免不了私下议论,虽然他们二人也没说什么。

    皇帝稍微瞧了瞧山沟里的场景,微微的点了点头,留下几个羽林卫后,便上马离开了。

    六殿下于马上望了望,绷着脸瞥了瞥萧辰,而后随驾离去。

    七贤王吩咐了随从后,也追了上去。

    这下除了林间的几个侍卫没别人了。

    可嬛儿倒是有些生气,一是萧辰险些受了伤,二是他见到自己言语却这么生疏。

    “阴阳怪气,你当真没怎么样吧?”

    萧辰打量了四周,又抚了抚嬛儿的衣袖。

    “你贵为公主,能屈身询问我的伤势已经超出了正常的关心范围。刚才那么多王公大臣看着,肯定会误会你啊!”

    “你还没出阁呢,我的公主殿下。”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

    萧辰一时语塞。

    其实自己在心里对嬛儿也很挂念,不过一旦见了又不敢说什么,特别是这么多人的时候。

    嬛儿瞪着萧辰,很是严肃。

    “适才听说你遇到野彘,我还以为”

    “嗐!我福大命大。”

    萧辰满身轻松的拽了拽身上的短袍。

    “你要不要闻闻?”

    萧辰说着,便假意抬起了袖子。

    “我才不要闻,离我远点儿。”

    嬛儿说着侧过了身子。

    “刚才那头大鹿是你射的?”

    “没看出来,有两下子啊!”

    “你不也是!铜簪猎兽,可真是一位大英雄呢!”

    “既知道来此狩猎,为何不佩戴兵器箭矢?”

    環儿扫了扫萧辰的袖子说道。

    “诶!我本来就不会武功,再说也没想着射猎啊。”

    说完,萧辰又左右寻找着什么。

    “你在找什么啊?”

    嬛儿顺着萧辰的脚步看着。

    “在这了!”

    萧辰拾起漆冠和铜簪,指了指。

    “多亏了这里面的铜簪,不然我真的见不到你了。”

    “呸!不许乱说!”

    “你既然不会武功,该找几个贴身侍卫保护才行啊,我回去就向父皇奏请。”

    萧辰听后抚了抚嬛儿的肩膀,以作安慰。

    “我有易大哥保护就足够了,只是上林苑他进不来,今天就是个意外,你就别担心了。”

    二人一边说一边爬出了山沟,朝前走着。

    “听闻你要帮七叔撰写革新律令?”

    “嗯,是有这么个事儿。”

    “七殿下仁爱贤能,是个能为君主分忧的好官,能在他手下做事,也是我的荣幸。”

    “那你还要出去巡查吗?”

    “这个我还不知道。如果有需要,出去巡查也不是不可以。”

    “我在宫外置了一座宅子,以后我和易大哥就算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那你不住在宫里了吗?”

    嬛儿追问道。

    “起码有了自己的家,你也知道,宫里戒备森严,好不自由。况且我又不是太监,住的时间久了也不方便啊!”

    “为什么每次你说话都句句在理”

    “又都不合我心意”

    嬛儿小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

    萧辰愣了愣神儿。

    “没什么,走吧!”

    “要不,改日我带你出宫啊?”

    萧辰侧身看着嬛儿。

    “当真吗?”

    嬛儿转过身望着萧辰。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二人击掌。

    萧辰这个承诺可是把嬛儿高兴坏了。

    于是二人敲定时间后便驱马回到了宫中。

    回到鹿鸣堂后,萧辰沐浴更衣。

    又闻了闻身上,味道淡了许多。

    对着铜镜理了理头发,现在的发型很像“长毛僧”,鬓角也支棱了许多,本来最不喜欢的刘海也垂过了眉毛,照这样下去,很快就不用把簪子空插着了,还别说,幸好有帽子,不然也就没那根铜簪保命了。

    萧辰换了一顶褐色短冠,又颠了颠手里的铜簪。

    “今天多亏了你啊!”

    仔细擦拭后便将铜簪别到了冠上。

    用御酒给胳膊消了毒,而后找了几张糙纸,用蜡烛烧成灰,抹在了左小臂的伤口上,再用布缠上几圈。这样的土方法在小时候经常用,也很奏效,为了不声张,只能先将就一下了。

    正巧崔雷进来送茶,见到萧辰这般模样顿时傻了眼。

    “郎君!你受伤了?我这就去禀告义父去请太医!”

    “哎!”

    萧辰叫住了崔雷。

    “你别慌啊!”

    “这样,回头你帮我去找金疮医,就说我旧伤复发,请他给几瓶金疮药就行了。”

    “金疮医?”

    “嗯,就是孙太医,他就在司马门外边的那个那个宗正府里,你说我的名字,他自然知道了。”

    “是!”

    “对了,别忘了”

    萧辰作出数钱的手势。

    崔雷会意后低头拱手。

    正是:

    一朝得遇佳人笑,三生难平英雄魂。

    试问文武何双全?自相言语假又真。

    手中铜簪巧护命,丘上箭矢险穿身。

    惊觉贼人无声色,人前浅笑背后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