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清:朕不会再做傀儡皇帝! > 第16章 殿上奏对

第16章 殿上奏对

    一踏入京城,曾国荃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上次进京,还是同治十三年时,曾国荃奉旨来京,结果刚抵京师,就恰逢同治帝驾崩,光绪帝即位之时。

    那时,朝中大臣正为此事吵的不可开交,连续几日朝会都是唇枪舌战、争论不休。

    许多大臣都反对立载湉为嗣皇帝,按大清祖制来说,“溥”字辈子孙应为第一顺位梯队,退而求其次也应立恭亲王的子嗣为帝,因为此时恭亲王的儿子载澄已年满17,即位后可直接亲政,实现“无缝连接”,尽量避免因群龙无首而带来的动荡隐患。

    可那慈禧太后,为了能名正言顺把持朝政,在立嗣君时,力排众议、一手包办,亲自指定醇亲王奕譞的次子,也就是自己亲妹妹的生子,将他过继给咸丰帝为子,登基为帝。

    就此,一代“傀儡”皇帝郁郁上线,而慈禧则继续玩着她那一套“垂帘听政”的把戏。

    当时的曾国荃也正在朝堂上垂听,懿旨刚宣读完毕,前排的醇亲王奕譞,忽的一声哀嚎,瘫倒在地,大哭不止,众亲贵大臣们纷纷上前伸手相搀,但谁也拉不动, 醇亲王嚎啕大哭,哭的那个撕心裂肺,整的好像旨意上不是要他儿子登基为帝,而是要立刻问斩似得。

    后来几日,醇亲王连续上折,称其垂髻小儿,无功无德,无福无报,万万不能堪此大任,结果可想而知,慈禧直接驳斥而回,并知晓众臣,天事既定,已告祖宗,不可再议。

    从这件事中不难窥出,慈禧太后对掌控权力的强烈渴望,以及她专横跋扈,独断专行的缺陷型人格。

    进到京城后,曾国荃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紫禁城宫门,递折请安。

    递上ot请安折ot后,曾国荃又将随身携带的几个木质礼盒递给总管太监,礼盒中有李鸿章从海外采买的精美挂钟、彭玉麟托西洋工匠打造的铜制战舰模型、还有郭嵩焘托人在俄国购买的列夫·托尔斯泰所著文史巨作《战争与和平》。

    交代妥当后,曾国荃由前站的差官和办差的官员陪同着,前往贤良寺下榻。

    这贤良寺可是个好地方,清幽雅致,古树参天,让曾国荃可以感受到远离尘嚣的宁静与淡泊。

    期间,大兴知县等地方官员想要来拜见他,尽尽地主之谊;另一边,驻京的老友熟识也想前来拜访,叙叙往日旧情。曾国荃小心谨慎,他按李鸿章之言,一一好言婉拒。

    三日后,两宫太后口谕下达,宣曾国荃进宫陛见。

    寅时时分,天空朦胧如纱,大地万物苏醒。

    曾国荃早早的就起了身,洗漱完毕后,便穿上了二品锦鸡补子朝服,头上戴着御赐双眼花翎。

    一踏出寺庙门外,就见一八旗亲兵迎了上来,打躬作揖后,来人询问道:

    “请问是威毅伯爵,曾九帅吗?”

    见曾国荃微微颔首,来人再次恭敬开口:

    “爵爷,步军统领荣军门托我向您问好,这是他备下的轿子,让我接您入宫。”

    曾国荃没有推辞,客套两句后,便一脚踏入了亲兵身后的蓝呢官轿中。

    轿子前后有一队轻骑护送,早市的群众都被分隔的远远的,轿队一路直驱,很快便到了紫禁城宫门,轿队稳稳停在宫门,曾国荃迈下轿子后,由宫中太监引路,先到军机处休息,等候召见。

    今日军机处值日的是领班大臣恭亲王奕訢,不知为何,奕訢今天的反应很是冷淡,以往两人相见都要叙上半晌,今个儿却一反常态,只跟曾国荃打了个照面后,连寒暄都省了,便坐在书案上忙起了自己的公事。

    不久,太监前来通报,称两宫太后和皇上已经在养心殿等候了,今天第一班就先行召见曾国荃。

    奕訢应了一声,便从座位上起身,曾国荃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一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有交谈,气氛有些微妙诡谲。

    奕訢将曾国荃带至养心殿外,一旁的太监进去通报后,殿内传出一声尖细女音:

    “进来吧。”

    曾国荃迈入殿内,口中奏称:“臣曾国荃恭请皇上、两宫太后圣安”。随后,免冠下跪磕头,这期间,他都未曾抬头看过殿上一眼。

    “起来吧。”

    殿上传来一柔和女声后,曾国荃便起身到光绪皇帝面前一块预设白毡垫上再次跪下。

    “曾国荃,近来身体可有些好转?”

    听声音是慈安太后开口提的问,曾国荃便不假思索的回话:

    “回太后话,臣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办事时常感精力不支,臣唯恐做尸餐素位之人,所以多次上折,请求开缺回籍,盼朝廷另择干臣接任。”

    “曾国荃呀,我听说你在山西任上干的不错,前几年闹饥荒,你主任的山西荒政,为各省之冠,像你这样踏实做事的能臣不多了,再多为朝廷出出力吧。”

    女声婉转悠扬,使曾国荃紧绷的神情略微放松了许多。

    “谢太后赏识,食其禄,谋其政,这都是臣应该做的事。”

    殿上没有回应,片刻后,慈禧太后尖细的声音由上至下传来:

    “曾国荃,你往年在军中常负责攻城拔寨,对城防最是了解,关于京师的安防问题,你还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曾国荃听后,神情又绷紧起来,略微思索一会儿,谨慎的回答了慈禧太后的问题。

    他从城内的战略部署,到负责安防的人员管控,最后到遇险时的紧急预警,三个方面简要剖析说明了一下,并把这段对话最后的收尾丢给了李鸿章:

    “太后,京师的安全重任,还是要倚靠直隶负责,本朝以来,京师城区以及京畿大部分地方,还包括皇陵重地,也都是直隶负责防卫工作,所以太后也可垂询一下直隶总督李鸿章的意见。”

    慈禧点点头,让给事中详细记录下曾国荃提出的三点意见后。

    又吩咐李莲英把记下的册子交给荣禄,让他按册子所记载的方法加强京师防卫力量,京师四周,列强环伺,自个儿可不想整天活在战战兢兢的日子里。

    “好了,曾国荃,你还有事要奏吗,无事的话你就跪安吧。”

    听到慈禧太后的回话,曾国荃长舒一口气,跪安后正欲起身离开,忽然,一阵清脆悦耳的男声传来:

    “曾国荃,你等一下,朕还有事想要问你。”

    曾国荃一惊,还未立直的双腿急忙又弯曲跪下。

    “曾国荃,你先把头抬起来,让朕看看。”

    刚跪到毡垫上,还未立直身子,男声又再次传到耳边。

    曾国荃顿时感觉后背渗出了一层细汗,小心翼翼的抬起脑袋。

    刚抬起头,目光正好与端坐在龙椅上小皇帝的目光相撞,他慌忙将目光移到别处,避免触犯天威。

    “曾国荃,朕素闻你于治军打仗很有一套,朕想问问你,从你的战略眼光来看,我国目前的国防力量,何处最是紧要欠缺,急需整顿加强的。”

    “国防力量,这词儿挺新颖,我还是头次听说。”

    曾国荃暗暗思忖,忆起在直隶接官厅里,几位老友的所托,便整理了一下措辞,语气沉稳:

    “回皇上话,臣虽带过几年兵,但万万不敢妄言军机大事,只是有几位好友故人,尚在军中效力,臣可转述一下他们的观点。”

    “你说吧。”

    “皇上,自鸦片战争失利后,列强对我国虎视眈眈,近几年,他们依靠着洋枪洋炮,强迫朝廷签订了众多不平等的条约,剐我银财,吞我国土。究其原因,都是因双方军事实力差距过大,拳头硬,腰板才能硬。

    我朝素以剽悍骑兵闻名天下,八旗、绿营、勇丁皆是骁勇善战,在陆地上与洋人贴身肉搏可以说是以一敌十,但在海上,我朝的海军力量可谓是形同虚设,现海上仅有长江水师一支。

    而长江水师的武器装备,多年从未更新,装备皆是木质战船,战船全靠风力前行,遇到逆风而上时,难以机动,且战船上的洋枪炮、旧式鸟枪以及刀矛等冷兵器,都太过老旧,别说对付洋人的铁甲战船了,就是攻击大一点的木质战船,都吃力的紧。

    洋人也正是吃准这一点,作战时常常从我国边海登陆,或直接驾船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

    故军中之人皆认为,关于国防力量,朝廷应集中所能调动的全部资源,昼夜兼程,打造出一支能与洋人海军相抗衡的水师军队。”

    光绪微笑颔首,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便又继续开口提问,言语间很是亲热:

    “曾爱卿,你在地方官署任职多年了,对地方政事应该也颇有心得,朕还想再问问你,对于地方吏治,朝政方针,你还有什么提议吗?”

    曾国荃没有想到这个年岁尚幼的小皇上竟能提出如此深刻尖锐的问题,他本以为这个问题会由两宫太后提出,谁料会是从皇上口中提出,现在看来,这小皇上果然于政事上天赋异禀,远超两宫太后。

    曾国荃正思考如何作答时,殿上的慈禧太后感觉小皇帝对这个山西巡抚太过热情,好像是在拉帮结派似得,心头不免有些怄火,语气生硬的开口道:

    “行了,皇上,你提的问题有些多了,后面还有许多大臣等着陛见呢,曾国荃,你就先行跪安退下吧。”

    曾国荃听闻后,趁起身的空档快速瞄了一眼殿上的情况。

    只见殿上龙椅上,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黑狐朝冠的小皇上,身材削瘦,面容白净,但看曾国荃的眼神却格外炙热,似有额外的深意。

    龙椅后左右各挂着一黄纱幔帐,帐后之人看不太清,但总感觉左边的幔帐后面,有两束冰冷刺骨的目光,正直直锥在曾国荃的脸上。

    曾国荃起身退到门口时,殿内男声再次传来,语调平静安稳:

    “对了,曾爱卿,你不常来京,可在城中多住两日,会会旧友,逛逛集市,给你算作休假吧,不扣俸禄。”

    “谢皇上隆恩!”

    曾国荃弯腰退出养心殿后,从袖袋中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漫出的汗珠子,手帕浸湿后又拧干,反复如此了三四次,才勉强止住了如瀑直下的汗滴

    “答得不错。”

    一直候在门外的恭亲王拍了拍曾国荃的肩膀,轻声开口,嘴角的微笑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