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一切都仿若成竹在胸的咸十二变的颜色。
这是他第一次遭受失败，而他的对手也不是什么绝顶的智者，而是一群莽夫。
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浊气，再一次恢复了自己风轻云淡的模样。
“归国~”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从来不是他咸十二的风格。
眼看着群狼呼啸，咸十二便知道在没有克制狼群的方法之前，咸国根本无力抵抗秦人。
因为撤退及时，并且井然有序，所以咸国的损失并不大，只有2000余人而已。
真正惨烈的是匈奴，仅存的万余匈奴勇士近乎全灭。
“将军，蛮虎想要求见~”
大军整装向着咸国撤退，一名副将却是突然前来禀报。
“蛮虎？”
咸十二摇了摇头，口中道了一声：“无用蛮夷，不见也罢~”
话音落下，为他驾车的护卫便径直驱车而动。
副将愣在了原地，有些举足无措。
望着缓缓远去的咸十二车架，蛮虎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与绝望的神情。
匈奴有此大败，又拿什么抵挡复仇的秦人？
绝望充斥着他的内心，愤怒之火熊熊燃烧，但是这些都没有丝毫的用处。
他麾下只剩下了20名匈奴人，他自己也断了一臂。
匈奴的临时营地距离此地不远，他随时都可以回到自己的本营，但是蛮虎却并不敢这么做。
随着咸国人的退去，复仇的秦人会将战火燃烧到那里，而失去了战士的匈奴营地根本无力抵抗复仇的秦人。
“首领，您的~”
望着断臂的蛮虎，一名匈奴勇士欲言又止。
他的伤口尚未包扎完毕，鲜血依旧有一滴没一滴的在往地上滴落~
“你们说，现在将我的脑袋送给秦人，可能换回族人的生机？”
他的话音落下，残存的匈奴勇士当即面色骤变。
“首领，这怎么…”
他想要开口阻止，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嗷嗷待哺的儿子，还有那叮嘱他要奋勇杀敌的妻子。
他们此时正在本营之中等待着自己得胜而归，若是就这么死在秦人的刀下，他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首领，我~”
一个又一个的匈奴人，想起了本营之中的家人。
虽然他们并不会赡养老者，但是匈奴人却爱自己的妻儿。
人有所爱，便有所思。
而人一旦开始思考，便会开始衡量得失。
他们非常的忠诚于自己的领袖，但同样的也非常热爱自己的妻儿。
“首领，就算是您献上自己的头颅，秦人也不会…毕竟我们匈奴杀了他们那么多秦人，秦人怎么可能会放过部落里的族人？”
最后还是他的亲身护卫率先开口，无依无靠的他自幼跟随蛮虎，在他的心中蛮虎是他唯一的亲人。
他想要尽最后的努力说服蛮虎。
但就在他的话音落下之时，蛮虎却是突然抽刀刺入了他的腹中。
“首…”
他的眼神中尽是难以置信，逐渐涣散的瞳孔流露出来的尽是不甘之色。
“忍一忍，忍一忍…”
蛮虎丢了刀，而后用独臂抱着他的脑袋。仿佛是在安慰他，也仿佛是在安慰他自己的内心。
“阿吉，我很快就来陪你~不要怨我，不要怨我！”
在失去了咸国人的帮助之后，就算是从这一刻开始逃亡，匈奴人也活不过这一个冬天。
没有勇士的守护，没有过冬的食物与皮毛，匈奴人只有投降方才有一条活路。
阿吉是他最忠心的护卫，就算是拉着整个匈奴为他陪葬，阿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平日里他会欣赏阿吉的忠诚，但当他准备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族人生存权益的时候，蛮虎便知道，阿吉已经成了他决策最大的阻碍。
将阿吉的尸体平缓的放在地上，蛮虎将手中刀平举，后看向那些同样震惊的匈奴人。
“谁来？”
他在问由谁来割下他的脑袋，却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这一刻迈出一步。
“蛮牛，我死之后，你就是匈奴的首领~”
他的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而随着他话音落下，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步履沉重地走了出来。
“为了部落~”
他声音有些颤抖，缓缓接过蛮虎的手中刀。
“为了匈奴~”
蛮虎闭上的眼睛，抬头露出了脖颈。
在文明即将灭绝的时候，无论是任何一个文明，都会有那么一些“英雄”挺身而出。
他们或是用自己的鲜血换来胜利，或是用自己的荣辱与性命换来和平。
当手中刀失去了力量，他只能用自己得到性命去换取族人生存的机会。
他不是一个合格的匈奴人英雄，但却是一个合格的领袖。
鲜血染红的刀刃，秋风瑟瑟卷起刚刚开始泛黄的枯草。
朝阳初升，却又如夕阳西沉。
正在打理战场的秦人有些错愕的看着赤手空拳提着蛮虎脑袋的蛮牛，他们有些想不明白这些匈奴人是什么意思。
但对方既然没有带武器，此时又不再交战，他们倒也克制住了内心的杀欲没有一拥而上。
“伟大的秦人将军，我蛮牛，新的匈奴首领，想要求见…”
他说话吞吞吐吐，对于诸夏的语言并不精通。
正在咸国大营中的公孙瓒与王猛正在议事，虽然已经许久未曾合眼，但他们依旧在争论。
关于他们争论的内容便是匈奴人的最终宿命。
按照王猛的意见，是将匈奴人尽数俘虏，然后迁移回白狼城或者秦阳。
但是公孙瓒却不同意，他激烈的言辞中表明，自己麾下的白马义从绝对不能白死。
必须有匈奴人的鲜血方才能够洗刷他心底的怨恨。
二人据理力争，哪怕是疲惫不堪，却也都不愿相让。
蛮牛到来的消息传到了二人的耳边，正在争论的二人先是一愣，而后停下了争吵。
“先看看这匈奴人准备耍什么花招~”
公孙瓒冷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看王猛。
他性情刚烈，能够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已是不易，王猛也不指望他能给自己什么好脸色。
“把人带上来吧~”
随后他便大刀金马的坐到了主位之上，静静的等待着蛮牛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