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摇摇晃晃，王巨君的气息就在耳边，司马郁有点吃不准他想做什么。
“你到底想干嘛？”司马郁推开他爬起来，看了看前窗外的王五，压低声音说：“一上车就在那发癫。”
“你说我想干嘛？”王巨君一把揽过司马郁小声说道：“侯川柏为什么就可以，我就不可以，我哪里比不上他？”
“侯川柏可以什么了？”司马郁反问道。
“可以，可以得到你的另眼相待。”王巨君眉头微皱，又是那种跟他年龄不符的表情，有点怪异，有点哀怨，像一个得不到糖的孩子，眼巴巴的乞求着别人的施舍。
“你一个有妇之夫能不能守一点夫道？我喜欢他是我的事，跟他没有关系。你老说那些有的没的，很烦人的你知道不。”司马郁推开他的手，一股无名火腾的就燃了起来来。
“我守什么夫道？我受够了！战战兢兢的活了两年，终于遇到了你。可是现在，你就这么走了。”王巨君紧紧地拽着司马郁的胳膊说道：“我不想你走。”
“我给不了你你想要的，你也给不了我我想要的。你不要再抱有幻想了，你好歹是个正常人，好好的过你的人生不好吗？”司马郁撇过头侧身坐着说道，他受不了他那灼灼的目光。
“你想要什么？”王巨君不死心。
“十里红妆和一生一世一双人。”司马郁说道。
王巨君沉默了。且不说他那一大家子，就是这十里红妆，他也给不了。
“你把我圈在后院有什么意义呢，不如让我出来看看这广阔天地。”司马郁说道。
王巨君骨子里总是透着一股霸道，跟他相处了这段日子，司马郁深有体会。
他有的时候会很吓人。
“可是我会忍不住去想，我只想要……”司马郁感觉王巨君的唇轻轻贴在了他的脖颈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什么狗操作？
司马郁的身体触电般一僵，然后打断了他：“你只是太累了，正好一起出来散散心，散完心，就该收心回家了，那里有你的责任。我也有我的路。”
有些话，司马郁怕他说出来，就回不了头了。
王巨君顿了顿说道：“对不起，我就想靠一会，就让我靠一会。”他从后面一手将司马郁揽住，左手抓着司马郁的右臂，头换了个角度靠在司马郁的肩头，司马郁感觉到他身体微微发颤。
脖子和衣领处慢慢湿了一片。
“你压力太大了，哭出来会好很多。”司马郁轻声安慰道。
就这样僵坐了一会，王巨君情绪应该是稳定了，终于将司马郁放开。司马郁没有看他，只听到衣物揉擦的声音。
司马郁打开窗户，透了口气。
外面的景色有点眼熟。
“这条路我们是不是来过。”司马郁微眯着眼问道。
王巨君摸了摸鼻子侧过身来看着。
“之前就是走这条路，把你背回长安城的。”王巨君的话里，满是苦涩。
“你说来看映山红后来也没带我去看。”司马郁突然想起来了，说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之间，错过了很多东西，有些东西，补不回来的。就像这映山红，明年他兴许还会开，可是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一定会回长安了。”
“什么意思。”王巨君不解地问道。
“让你安心走自己的路。”司马郁说道：“是我打扰的太久了，不然你自己也能做的很好的。”
“你，好残忍。”王巨君喃喃地说道。
“你可是有梦想的人啊，做大事，就不能喜形于色，拘于一隅，我还是喜欢当初见面时，那个雄心勃勃的你。”司马郁鼓励道。
“你、有喜欢过我吗？”王巨君小心翼翼地在耳边问道。
司马郁沉默了，不知道怎么回答。良久，车厢里只有隆隆的车轮声、马蹄声和那人的呼吸声。
“你是个很优秀的人，我有那么一瞬间动心过。不过已经活到了我这个年纪，比较容易看开一些。”司马郁侧身看着他，郑重地说道。
王巨君也看着他，仿佛想看到这幅面孔下，藏着的那个灵魂。
他们都是，两个被束缚在躯体里的灵魂，走着一条，被命运胡乱安排的，崎岖的路。
司马郁是喜欢侯川柏的，所以可以肆意妄为，大大方方，不顾一切的喜欢他，因为他不期待侯川柏的回应；司马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也喜欢王巨君，但他希望他能成就更好的自己，而不是跟司马郁一起，毫无希望地堕落下去。
应该没有人会让自己喜欢的人走向深渊的吧。
“退一万步讲，王静烟那样的世家女子，也不会阻拦你纳妾的，你以后还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司马郁拍拍王巨君的肩膀说道。
二十来岁的少年，总会有走错路的时候，王巨君此时此刻正是迷茫的时候，如果他能守住初心，那他的路就是对的。跟现在三十左右的同龄人相比，他差的仅仅是阅历。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的我们，活着活着，就变成了自己讨厌的那个人，因为阅历够了，便知道普通人能选的路并不多，大家都是殊途同归罢了。
“我不需要。”王巨君说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换了个坐姿。
呵，狗男人的话，我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嗯嗯嗯，好好好。”司马郁说道。
“你这是什么口气？”王巨君皱眉问道。
“说你好，还不行吗？”司马郁转过身，继续看着窗外，远处的山，郁郁葱葱，有风徐徐吹来，刚刚那一遭，整了一身的汗，此时吹吹风觉得有点子畅快。
王巨君大概也是折腾累了，爬过去冲着前窗喊了一声，跟外面的王五说了什么，爬回来合衣躺下了。
“吃糖吗？”司马郁无聊了起来，从包裹中翻出一袋糖。
“你少吃点糖吧，有钱人家也没天天吃糖啊？这个年代得了糖尿病都没有胰岛素的。这么大人了，一身奶味。”王巨君哼哼着用鼻子说着话。
司马郁想到什么，打了一个激灵说道：“臭流氓！”
左右开工啪啪给了王巨君胳膊几个巴掌。
“哎呀，哎，呀！”王巨君哼哼着。
王巨君捋起袖子，几个掌印子。
“你还真打啊？”他侧卧着回身问道。
“活该，你没有一顿打是白挨的。”司马郁搓搓手说道。
王巨君哼了一下，又转过去睡觉了。
这个天是真热，司马郁把外衣脱了，穿着中衣，随手拿起一把扇子，扇起了风。
就很奇怪，记忆里明明是放在袋子上的，怎么会跑包袱下面了呢？
司马郁看了眼王巨君。
“是不是你把我扇子藏起来的？”司马郁问道。
王巨君翻了身说道：“我累了，我要睡觉。”然后又翻了回去，说道：“别喊我了。”
八成是他干的。
对，一定是他，哼，坏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