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八年三月十六清晨。
在结束了一晚的厮杀后,终于渐渐平静下来。
伴随着九声鞭响,一天的朝会开始。
朝臣们踩在尚未凝结的血河之上,颤颤巍巍地走进宫门,走入宣政殿。
此刻经过一夜的搏杀,一身鲜血的士兵手里握着长枪,正杀气腾腾地看着走入朝堂的一群羔羊。
有些胆大的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龙椅旁的中年男子,便赶紧低下了头。
胆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站在龙椅旁,却不是皇帝,但他的权势却要比皇帝还要大。
他就是周国公,太师,上柱国,天柱大将军,尚书令,中书令,都督内外诸军事,开府仪同三司,燕国真正的掌权人符羽。
景元八年的燕国,已经走过一百七十多年的风雨,早就已经是一个百病缠身的垂垂老朽。
如今皇权旁落,倒也不算什么稀罕事。
“哐哐哐哐”
十几名士兵披坚执锐,快步走进朝堂,朝着龙椅旁的符羽单膝下跪,恭敬地说道:“启禀大将军,逆贼慕容云已伏诛,余部被尽数剿灭。”
符羽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嗜血的笑容。
“那陛下和皇后娘娘呢?”
“还请大将军恕罪,臣等作战不利,没能及时赶到宫中,陛下和皇后娘娘皆死于逆贼手中,就连皇二子,皇三子等也皆死于逆贼手中。”
“陛下呀”
符羽的脸上露出一丝难过,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如今可还有皇子在世?”
“启禀大将军,尚有皇六子慕容连在世。”
一听到这个,符羽脸上的笑容更盛。
“诸位,如今天子不幸罹难,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将军欲立皇六子慕容连为帝,诸公以为如何啊?”
“这”
朝臣左顾右盼,一时间没有说话。
“来人啊,请陛下即位。”
不等朝臣有什么话说,符羽大手一挥,便下令。
“天子驾到”
伴随着一个略带颤抖的尖锐的声音,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极其不合身的龙袍,被两名浑身沾满鲜血的士兵架着穿过穿过朝臣,来到龙椅前。
看着这个乳臭未干,已经吓得连路都走不了的少年,所有人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燕国完了。
被强行按在龙椅上,慕容连慌忙想要站起身来,不想却被旁边的符羽硬是按回龙椅。
慕容连看向符羽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大,大将军”
慕容连恐惧的神情让符羽脸上的兴奋又多了一层,看向慕容连身后的龙椅也多了一分贪婪。
如今整个燕国的大权尽在手中,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地走流程,便可将皇位轻松收入怀中。
自己就是那名垂青史的开国太祖皇帝啊。
至于身后骂名?
只要自己当上皇帝,自有大儒为自己辩经。
“陛下莫慌,如今逆贼已经全部伏诛,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陛下了。”
符羽的话即便是听上去也很不温暖。
但此刻已为鱼肉的慕容连还有反驳的可能吗?
慕容连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磕磕绊绊地说道:“有,有劳大将军了”
看着小皇帝乖乖地坐回龙椅上,符羽的脸上也露出满意的笑容。
在转过身去的那一刹那,符羽并没有注意到背后那一丝阴狠的目光。
“如今逆贼授首,新皇继位,是我燕国幸事。
只是陛下后宫空虚,后位空悬,常此下去,于国无益”
说着,符羽将目光看向群臣中的一人。
“二弟。”
“臣在。”
一名和符羽长得十分相似的男子从朝臣中走了出来。
“二弟,别说做哥哥的不想着你,你这一房中,与陛下年纪相仿的子女有三四个,这新帝元后,就从你们这一房出吧。”
此话一出,除了龙椅上的慕容连脸上露出一丝转瞬而逝的惊讶以外,其他朝臣低下的脸上都露出浓浓的不满。
最不满的,就是被一个大馅饼砸中,本应当兴高采烈的符羽的弟弟,符家的二号人物,符翼。
皇后,听着好听,但别人不知道,他符翼却是门清。
龙椅上的这位小皇帝,没有几天活头了,符羽登基用的龙袍,冠冕早就准备妥当,就等着找个合适的时间穿在自己身上了。
还有那符羽的嫡长子,现在更是以皇太子自居,就连自己这个伯父都没有一丝的恭敬。
本来自己在符家已经在不停的受气,如今他符羽舍不得自己的女儿,竟然要让自己的女儿送死。
看到符翼半天没有回应,符羽的脸上露出一丝愤怒。
“二弟?”
这一声“二弟”一下子惊得符翼回过神来。
如今的他哪里有和自己哥哥抗衡的资格啊?
符翼连忙回道:“臣多谢大将军。”
“嗯。”符羽点了点头,“事不宜迟,今晚就将皇后送到宫里来吧。”
符翼纵有千百不甘,也只得点头。
“是。”
解决了这些大事,符羽的脸上也露出轻松的神情。
“诸公,为何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如今新皇登基,皇后也有了人选,逆贼也被全部斩杀,这是我燕国的幸事啊。”
符羽得意的神情再也掩饰不住。
“本将军决定,三日后于宫中设宴,招待诸公,退朝吧。”
说罢,便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大摇大摆地走出朝堂。
“这”
不少朝臣怜悯地看了坐在龙椅上的慕容连一眼,不停地摇头,叹着气离开。
想我太祖高皇帝起于草莽,自北境起兵,带领数十弟兄打下燕国的万里江山;
想我太宗文皇帝,虚心纳谏,轻徭薄赋,让燕国路不拾遗,百姓丰衣足食;
想我世宗明皇帝,任用贤良,拓土开疆
如今却到了这步田地,真是世事难料。
难道燕国的江山,就要眼睁睁地落入符家的手中吗?
他们这些前朝的老臣,又该何去何从啊
“陛下,该回宫了。”
站在慕容连身边的侍卫丝毫不给这个新出炉的小皇帝面子,冷冰冰地说道。
“好。”
看着朝臣渐渐离去,朝堂逐渐变得空荡荡,慕容连点了点头,缓缓站起身来,在侍卫的押送,不对,保护下慢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