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向徐怀笛招了招手,徐怀笛只得起身出去。
“要帮忙吗?”陈补衣问。
徐怀笛愣了一下,看着陈补衣纯净的双眼,感到不明所以。
“不用了,谢谢。”
说完徐怀笛走到门口,跟在民警身后往教学楼外走。
中途遇到了曲老师,两名民警恭敬的打了声招呼,徐怀笛则微微偏过头去,不敢看曲老师。
到了教学楼外,男生立刻焦躁的说自己被打的多惨多惨,一名民警赶忙制止了他,声音沉稳:“这个我们已经了解了,现在问他,可以吗?”
男生不再言语,只是恶狠狠看着徐怀笛。
“徐怀笛是吗?”年长的民警问。
“嗯。”
“说说打人原因。”
“我们两方人理念不合,他为他同学出头,我为我同学出头,就打起来了。”徐怀笛直白道。
这回答让两名民警对视了一眼,可能是讶异徐怀笛的客观说法,也可能是开始质疑男生的说法。
稍年轻点的民警瞪向男生,质问道:“刘震!你不是说女同学互相开玩笑,是徐怀笛误会了所以才揍得你吗?!”
刘震被吓了一跳,捂着腰部说:“是开玩笑你们也看了监控的,主要他确实打我了,而我没还手。”
监控上看,那两名女生无论是怎么样的矛盾,但最后都和解了,只有矮个男生单方面打人是事实,也是必须要处理的问题。
两名民警还要问什么,却见一名清纯貌美的女孩儿小跑着出来,喊道:“警察叔叔,不是徐怀笛的错!”
“警察叔叔,是他们先羞辱我的,徐怀笛来了之后,他们又羞辱徐怀笛,徐怀笛就打他了。”韩玥指了指刘震说道,而刘震没有反驳。
两位民警认出了韩玥是监控中一开始貌似被“霸凌”的女孩儿,年轻的民警说:“问题在于你同学打了人家,而且人家腰部红肿,很严重。”
“他们骂人了呀,骂人不犯法吗?!”韩玥据理力争,这句话触动了徐怀笛,让他想到了年轻时的自己,心跳猛的一颤。
年长的民警耐心跟韩玥解释,一是证据问题,两边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没个实在证据;二是监控显示她跟另一名女生达成和解条件,但无论如何她们事实如何,都改变不了徐怀笛打人的结果。
韩玥听后泪眼汪汪,大声道:“他要多少钱,我赔!”
两名民警都被韩玥的直爽惊了一下,但这样也好,一方赔点钱把事了了,都是大学生,再闹能闹到哪儿去。
刘震正摸索着要多少钱合适,徐怀笛决绝的出声道:“不用赔,我坐牢!”
听到这话,刘震吓得说不出话来,韩玥大喊“不行”,两名民警则是眉头紧皱。
年轻的民警劝说道:“不至于,学生之间有些误会也是正常的,跟人赔点医药费,让人治治腰得了。”
刘震赶忙又捂住腰,“哎呦哎呦”惨叫起来。
徐怀笛面色沉静,身体却在微微颤抖,他真快受不了了。
社会一直在讲和谐、友爱、互帮互助,可为什么总有人喜欢欺凌弱小,虚伪狡诈,甚至能利用法律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
徐怀笛抬眼,表情麻木。
什么高情商做法、什么人情世故的圆滑,他做不来,也不想做。
爸妈的谩骂、亲戚的高傲、妈妈同事的冷眼看人、吉源县老师的偏袒、世界复杂的构成,都无所谓了,都不重要了。
什么让人人友善相处的理想,都是笑话。
自己也不给警察叔叔添麻烦,老实去局子里一蹲,出来后跑到深山老林苟活一生,也不给家里添麻烦,也不强行融入这个世界了。
“带我走吧。”
徐怀笛如此平静,却又如此崩溃。
可两名民警却犯了难,毕竟谁也不想草率做出影响孩子一生的决定。
“孩子,这事私了得了,没必要搭上自己的未来哈。”
年长的警察说完面色严肃的看了一眼刘震,刘震立刻道:“两两千!”
他不知道徐怀笛在想什么,只觉得这个人纯纯的愣头青,讹点钱以后不能再招惹了。
韩玥泪如雨下,气愤的大喊:“我扫给你!”
徐怀笛正要拦下韩玥,这时阴云再也遮蔽不了太阳,光线自天际照射在教学楼门口,一名两鬓斑白的妇人从门口笑呵呵走来,“哎呦呦,都影响到孩子上课了。”
“曲老师!”两名民警赶紧迎上去,态度恭敬。
“身体好着嘞,用不着扶。”曲老师慈爱的笑着,走到徐怀笛身边,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怎么处理的呀?”
“这”年长的民警将这幕看在眼里,向刘震摊了摊手,又向徐怀笛摊了摊手,“说是给这孩子赔偿两千,然后这宁愿蹲局子我们正劝他呢,您看,呵呵。”
“这样啊~”曲老师心中了然,温柔的看向刘震,“老师赔就行,这都是自家孩子,不妨事的。”
说着曲老师作掏出钱包的样子,刘震连忙摆手说:“不不不不不不,老师我好了。您看,嘿!一下就好了!我还能跑,我还能大跳!”
他连连展示自己身体的健康,搞的两名民警也很无语。
事情解决的异常轻松,刘震战战兢兢离开了这里,两名民警也跟曲老师道别,离开了现场。
曲老师温柔的问道:“回去上课吧?”
韩玥担忧的看了眼徐怀笛,点了点头,跑进了教学楼,而徐怀笛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冰冷的黑暗中,出现温暖的光。
“老师,对对不起,用了您的身份!”徐怀笛抽泣道。
曲老师还是温柔的拍着徐怀笛的背,乐呵呵的说道:“没事没事。”
徐怀笛悲怆欲绝,仿佛要将所有的泪都流光流尽一般。
过了一会儿,徐怀笛情绪稍稍安定,曲老师像是不经意的问道:“你觉得,老师这样的做法合适吗?”
“不,不合适。”
曲老师满意的笑笑,意味深长的说道:“试着想一下,假如是陈补衣遇到你面对的状况,他会怎么处理?假如是曲老师遇到这样的状况,会怎么处理?”
徐怀笛若有所悟,可啜泣着说不出话来。
曲老师又道:“再试着将人物的身份去除。”
徐怀笛停止了啜泣,但泪依旧不停。
“学习、忍受、变通、适应环境,这些都是你目标路上必不可少的。而且,个人的力量总归是有限的,试着寻找一些志同道合的伙伴吧。”曲老师语重心长的说。
见徐怀笛重重点头,曲老师放心了,她目光追忆,似乎看到了那个身影:“老师曾经教过一个学生,他和你一样正直,一样轴,也总是被复杂的人性折磨的痛不欲生。”
“是,是吴锋局长吗?”徐怀笛问。
曲老师摇摇头,目光中闪着些许自豪:“他叫陈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