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京市某处独栋别墅。
陈玄明挂断儿子的电话后，深邃的眼眸透露出些许不安。
一名妇人从厨房过来，递给陈玄明热水，然后坐在他身边给他捏着肩，担心道：“洛歌出什么事了吗？”
说是妇人，但岁月好似在她身上流逝的极为缓慢，只能看出她年龄已到中年，脸上不施粉黛却依旧美貌动人。
她叫江挽柔，陈玄明的妻子。
“不是洛歌，是钰江。”陈玄明说。
“君顾？”江挽柔有些讶异。
陈玄明摇摇头：“是一个孩子，19岁的孩子。”
“他原本是最适合接近‘李念’的人选。”陈玄明喝了口热水，微微叹气，“现在不好说了。”
“为什么呢？”江挽柔拨弄着陈玄明的白发，试图从中找出一根黑发来。
“因为他的状态很不稳定，我们无法预知他最后会偏向怎样的抉择。”陈玄明将水杯放在桌上，目光盯着墙上的油画，那是一张展示出在「巨渊时代」，「女娲补天」和「诺亚方舟」两大历史事件同时进行的油画。
江挽柔也将视线放在油画上，惊诧道：“这么艰巨的任务？”
“当然和这种灾难不能比，不过其本质是一样的。”陈玄明挤出一丝笑容，“在洪水到来前，有人会选择「抗争」，有人会选择「逃避」，但无论是哪一种应对方式，对洪水来说都是一样的。”
江挽柔明白了：“他还没有选择好，洪水就要到了。”
“从他跟补衣去找李九的那一刻，就没有了选择的余地，等于是我们为‘李念’挑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陈玄明纠正了说法，心情复杂，“这孩子很聪明，或许现在正骂着补衣呢。”
“换个人去接近‘李念’吧，反正也只是知晓‘李念’的目的不是吗？”
“主动接近和被动接近不一样。”陈玄明耐心解释，“是‘李念’盯上了这孩子，不是我们盯上了这孩子。”
没有徐怀笛，也会有张怀笛、李怀笛，不过都没有徐怀笛完全经得起调查、完全经得起推敲、完全真实的身份。
原本他只需顺水推舟就能接近“李念”，但现在无法保证他会坚守本心，还是会被“李念”同化。
“我还是没明白，既然‘李念’要实施自己的目的，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向潜龙局‘示好’呢？这样不是主动告诉潜龙局，他们有不为人知的目的吗？”江挽柔问。
“所以我们一定要弄清楚‘李念’的目的，防患于未然。”陈玄明说，“他们可以无所顾忌，我们不行。”
“我觉得你被设局了，玄明。”江挽柔说出了自己最直观的感受。
“不止是我，整个潜龙局都在局中。”陈玄明无奈的笑道，“林院长说的是对的，半人在未来会给人类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早上八点，钰江市一处陵园。
吴锋依旧穿着那件破旧夹克，他在墓碑前摆上一颗苹果，然后起身盯着墓碑，久久无言。
微凉的风吹着，模样年轻的男子在风中走来，在吴锋的注视下蹲在墓碑前，用手指在墓碑前画了一个圈，又在圈边开了一个小口，指向墓碑，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了一张照片。
照片是吴锋、吴锋的妻子、君顾三人的合照，那时大家正值年轻，笑容灿烂。
“最近的天气不太好。”君顾将燃着的照片放进圈内，看着它产生的灰烬随风飘扬。
吴锋点燃了一支烟，静静抽着，眼中饱含沧桑。
“那个人找到了吗？”君顾回头看向吴锋。
“还没。”
“他叫刁鹏，是‘元兽回归主义者’。”
“你这不也是背叛行为吗？”吴锋淡淡道
“我和他们只是合作关系，临死前把他们抖出来，很合理吧？”君顾笑着说道。
“搞不懂。”吴锋也笑了一声，看着烟灰和照片产生的灰烬混作一团，齐齐飘散在空中，提醒道，“城市里没有这套习俗。”
“是因为城市排斥农村吗？”君顾看着圈中的照片燃尽，“就像宇宙中容不下我们一样。”
“我对社会学一窍不通，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吴锋的烟燃尽，又续上了一根，他想到了一个好笑的事，侃侃而谈道，“之前有个人跟你说法差不多，然后我在认真听完他的讲述后把他抓了，他到了监狱都没明白为什么。”
“所以是为什么？”君顾站起身来。
“因为我根本听不懂。”吴锋嗤笑一声，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烟雾，“我只知道他在蛊惑我参与某种组织，这足够给他判刑了。”
“你这种敌人很难对付。”君顾无奈的笑。
“应该说很容易对付。”吴锋将烟掐灭，平静的看着君顾，从照片燃尽的那一刻，两人的友谊就已经不在了，“五境元武者而已，你可以轻松杀掉我。”
“你可以到七境的。”
“上限高不一定能抵达上限，上限低也不一定终生止步于此。”吴锋看着君顾侧身准备离开，语气平和，“关于人类，你还有的学，可惜你没机会了。”
“很遗憾。”君顾洒脱的笑笑，缓步离开了这里。
吴锋在风中站立许久。
“呜哇~”
徐怀笛打了个哈欠，但感到身心舒爽。
果然，当事件复杂到你想不通的时候，不去想就会瞬间解决所有烦恼。
临近实训课“气感上限测试”，这两周的周二上午都临时加了一节实训课。
大一的实训课无非就是打打拳、踢踢腿，舒展舒展筋骨，和体育课差不多。
大二开始摸武器，匕首必须精通，其余武器自选；学校会鼓励学生进行「元武者决斗」，还有穿着特制服装进行情景模拟，乱七八糟一大堆。
实训课也会变成专业课，每年模拟综合评级都有被打的鼻青脸肿的。
大三实训课加了一项“静心”，然后综合评级会进入学生档案，也会出现在元武者专业学生的毕业证书上。
徐怀笛听着老师讲解“气感上限测试”要注意的地方，手机在裤兜振动起来，于是掏出手机查看，上面显示归属地是崇京市。
他已经猜到了是谁，心情不自觉产生了激动，就仿佛高端画展来了位业界名人，虽然早有通告，但在见到真人时还是忍不住激动。
徐怀笛向老师打了个招呼，出了体育场，接听了电话。
“喂，是徐怀笛吗？”电话那头是富有磁性的中年人声音。
徐怀笛抬头仰望着天空的阴云，略微磕巴道：“是，是我，您好。”
“这通电话，本来应该在事件造成巨大影响后打来的。”
“可能，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徐怀笛不敢在这样的大人物面前班门弄斧，只能尽量说出自己的理解，但电话那边放松下来的声音，似乎印证了自己没说错话。
“很抱歉做出这样的决定，也很抱歉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如果你不愿意继续，我会立刻消除所有事件对你的影响，并为你安排好转离。”
“我……我想问一下［方龙疑案］的作用。”徐怀笛的心脏砰砰跳着。
“为了让你陷入冷静期，和有合适的理由执行任务。”
“哦哦”徐怀笛感到大脑完全被一种情绪包裹了，他不确定的问道，“您您是陈玄明吗？”
电话那边传出中年男人肯定的回答：“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