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结束后，聂云飞热情地向弟弟、妹妹发出邀请：
“你们来，跟我到院子里，我给你们打一套拳，你们指点一下，看看我打的怎么样。”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学拳了？谁教你的？”
聂芸娘一连三个问题，弄得聂云飞不知道先回答哪一个好。
“罗真人。”
聂云飞用目光向老道的方向示意，平时都是“老道、老道”的叫着，今天居然改叫“真人”了，这让聂芸娘与大郎两个人很不习惯。
“他？怎么可能？他居然会教你功夫！不可能吧！”
聂芸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真人给了我一套拳谱，说是九宫山的镇山之宝，连大郎都没有见过的，让我自己照着上面练！”
“我师傅说的？不可能吧，以他的秉性，怎么可能……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按说不应该啊！”
大郎对自己的师父还是比较了解的。
“啊，真人亲口说的！”
聂云飞信誓旦旦。
“……”
两人集体无语，大郎又想到了什么，说道：
“怪不得哥你对老道说——谢谢，原来是因为这个！”
“哥，我们到院子里去，你来给我演示一下，我看看，是什么武功秘籍，是我还没有见过的！”
“好，我们去院子里。”
聂云飞突然对功夫感兴趣，这样别致而低俗的爱好让大家都是不解。在这太平年月里，朝堂之上又是文贵武轻的路数，连带着所有的文化人，在这个时代都是最幸福的存在。
居然有人想去练武，真是叫人费解！
连李大功、李二这样的人，也因为聂云飞有如此“别致”的爱好而无法接受，吃惊的程度不亚于在大街的人群中，突然发现一个大脑袋细脖子的外星人。
男人应该四书五经，“东华门唱名”才是正经！练武，算了吧。
聂云飞自动忽略俩人的诧异目光，只是热切地把大郎和芸娘拉到了院中，然后兴致勃勃地把拳谱上的套路，尽量完美地打了一遍。
因为没有老师的指点，只是凭着自己的理解，加上对江湖卖艺人的观察，他还给拳谱配了音，一边打一边“呼呼哈哈”地配着音，等一套拳打完，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脸庞通红，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大郎和芸娘，等待他们的评价。
聂芸娘诧异地看着聂云飞，一个月不见哥哥怎么像变了一个人，除了变得沉稳以外，人越来越看不懂了，就像被云雾遮盖的山峰。
大郎耐着性子看大哥打完收式，嘴唇动了数次，但都没好意思说出来，只是怨恨地看向大厅里还在饮酒的老道。
罗老道很明显感受到那不太友善的目光，睁开眼睛见是大郎，便恶狠狠地瞪了回去，这个吃里扒外的徒弟，真是养废了。
聂云飞仍可怜巴巴地盯着大郎，大郎不得不发出自己的真实评价：
“哥，那个……我在龙虎山上时，那个……我们山上有很多的俗家弟子和杂役……他们没事的时候也想学武艺，然后……这个……这个拳就是给他们练着玩的。”
“什么？练着玩的！”
聂云飞一时没反应过来，把迷茫的目光转向聂芸娘，他知道自己这个妹妹在武功上面是极有天赋的！
聂芸娘耸耸肩、两手一摊，聂云飞虽然没有见过这个新奇的动作，但仍能判断这是无奈的表情，他茫然地回视大郎，大郎尴尬地红了脸，说：
“哥，这个拳不是什么镇山之宝，就算是我们九宫山的基本功吧，你……你刚入门，其实练这个也挺合适的。”
“什么叫也挺合适？”
“就是……就是……”大郎又吞吞吐吐起来。
“就是最低档的武功呗，下人们才练的？”
“啊！”
聂云飞终于听明白了，立时心里瓦凉瓦凉的。
难道这一个月的努力全都废了？他双眼喷火转向罗老道，还在客厅里喝酒的罗老道似乎感受到有两道灼热的光，在自己的脸上扫来扫去，他转过头去，根本不向厅外的方向看，他用脚指头也能想象出来，院子里的大郎正在出卖他。
爱咋的咋的，随便吧，老道我就是这样的无赖，天生的。
聂云飞颓然坐在地上，一脸的失落和痛苦。
芸娘蹲下身心疼地看着哥哥，扶了扶他的头，叹了口气，说：
“哥，我有一套拳法或许适合你，要不我教教你？”
“你都没有学过拳法，你能教我什么？”
“我是没学过，但是这套拳法呢是我自己瞎琢磨出来的，行不行的我也不知道，你先练着呗。”
“你不用安慰我，哥没事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好吧！”芸娘无奈地点点头，站起身要走。
“什么拳？你打给我看看！”
大郎是九宫山罗真人的关门弟子，练武的人听到有新的拳种，自然很好奇，很喜欢，想见识一下。
“嗯……也好，我打给你看！”
芸娘略微思考，就在院中开始她的表演。
只见她身体自然站立，双臂下垂，双手从两腿外侧缓缓平举，同时屈膝下沉……她的动作舒展、柔美，圆润、丝滑，大气、连贯，让观者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
“你这哪里是在打拳，分明就是在跳舞吗……不过跳得挺好看的！”
大郎十分不解，看她翩翩起舞的样子又十分的受用，在旁边阴阳怪气地嘲讽。
“我看你非常适合练跳舞，女孩子练什么武，打打杀杀的，更不像个女孩子了。”
大郎的话引来芸娘的无数白眼，不过她手没有停下，一个双手抱球缓缓送出的动作，大郎实在是忍不住了，大笑起来，“幸亏大哥没有练你这个，否则将来只能去青楼跳舞了！他一个男的去跳舞，肯定有好多人去看，男人跳舞……很少见的！”
大郎这嘴不是一般的贱。
聂芸娘停了下来，大怒，欲要追过去揍他。
不料这时，却见在前厅喝酒的罗老道醉醺醺走了出来，他大喝一声：
“丫头，快快，别停下，继续。”
这一声暴喝把所有人都惊着了，都看向老道，却见老道两眼冒着绿光，浑身向外散发着一股张力，像濒死的饿狼突然看到羔羊，那状态很是吓人！
“……”
“丫头，快、快打给我看！”
罗老道急步走下台阶，脚步踉跄着，把躺椅和小桌子趟得东倒西歪，老道心爱的红泥茶壶、茶杯也被摔了一地，老道却顾不得理，直愣愣地走向聂芸娘。
聂芸娘看着他古怪的样子心里害怕，一步步向后退去！
老道今天太反常了！
他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