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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入梦

    杨清直接拿了四个一次性的空碗出来,每个碗里都装一点点饭。一点点就够,他们吃不了许多。筷子要并拢了直直地放到碗上的正中央,这就代表是给阴间的人享用了。

    酒也要倒。

    每个塑料杯里倒一点点就行。

    一共四个座位,除了狐老爷子之外,还有他杨家的几个亲人。给他们请一起正好吃完饭之后也能带阿父打一桌麻将。虽然这个点他爸妈可能也在请他们吃饭,但是不要紧,赶赶躺嘛,来回走。

    狐白站在一旁等这几个看不见的人用膳,兄长也在一旁等着。

    谁也没说话。

    狐白也不确定这样严肃的时刻能不能发出声音。想了许久她最后还是决定抿紧了唇——兄长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过了会,杨清去揭筷子了。

    女孩子猜测应该是能说话了,于是她便转头问道:“这样就好了吗?”

    “嗯……”杨清有点心虚地应着,然后让阿白把杯子里的酒都洒在地上。“这样就好了。”

    其实在喊吃饭前应该还要神神叨叨地念一段词的,但是杨清觉得有些羞耻,明明没有人……而且他也不知道那一整段词是什么。

    总之就这样吧!

    反正狐白是个古代人,仪式做得差不多就行了。能骗骗她。

    “我阿父是哪个座位?”

    “这个。”杨清犹豫了一下,然后随手指了一副有座位的碗筷,开口对狐白说道:“阿父已经吃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们吃了。”

    说起来真是太羞愧了。

    请了四个人,结果两个人没座位。

    吃完饭,趁着天还没黑,杨清赶紧带着狐白去烧纸钱。要不然天黑后他就不敢出门了。虽然是唯物主义战士,但是你敢在中元节os鬼嫁衣吗?

    中元节的习俗有人过有人不过,现在独居的年轻大多就是早早的上床窝进被子,这就表示对中元节的尊重了。

    但考虑到住在这个小区的中年人颇多,因此像这样的古老习俗还是有不少人遵循——他这才刚下楼,就已经发现道路两侧有不少的烧了纸钱的印子了。

    杨清去买了打火机来,领着狐白找了一个空旷的无电线无电瓶车无枯叶的总之什么都没有的不会引起火灾的空地,然后开始烧纸钱。

    先从散碎的黄纸开始烧,等火势大了一点之后再往里面扔包袱。

    傍晚的时候起了微风。

    狐白蹲在兄长旁边,盯着他一张一张地往里放纸钱,杨清分了她一点,于是狐白也开始一张一张地往里扔。瞧着燃起的火舌不断地随着微风摇曳,一股悲伤的情绪忽的笼罩了她。

    这股悲伤长远而深沉,于是那些被她刻意地藏在心底的伤痛又在一瞬间被释放出来。即便我不敢见你,可我仍对你十分想念。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狐白在心头默念,她眼神只愣愣地盯着那火苗,一直到兄长伸手过来在她眼底下擦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

    “别哭了。”他说。

    狐白一愣:“我哭了吗?”

    她说着,也伸手在自己眼底抹了一下。果然抹到了一点晶莹而湿润的东西。疾风乍起,风卷动了一片黄纸。它在空中燃烧,化作了沟通阴阳两界的桥梁。一直最后一点火星被风熄灭,杨清才眯着眼睛开口对狐白说道:“走吧,该回家了。”

    “好。”她起身,然后恋恋不舍地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里的好风景。

    今天情况有点特殊。

    毕竟是中元节。

    因此到屋后杨清就立刻催促着阿白洗澡,于是天还没黑两人就早早地窝在了床上。杨清甚至把脚往被子里面藏了藏,同时给阿白分享这个防招鬼的小技巧:“你的脚记得藏在毯子里面。”

    “为什么?”

    “因为中元节鬼门大开,总会有别的小鬼出来招惹我们。你把身体藏在被子里面,鬼就找不到我们了。”

    “……”狐白听着,立刻把小腿往毯子里一缩,但她还是嘴硬道:“阿父会保护我的!”

    阿父会保护她!

    一直到入睡前,狐白都带着这个观点,然后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

    ……

    并州下了一场大雪。

    感受到额头上的那点冰凉,狐白站在自家的宅院门前还有点恍惚。此刻她大脑的思维有些迟钝,她抬头望上一看,有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下来——不是才八月吗?

    狐白在心里想着,她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原来是她自己的家。

    她回到并州了吗?

    于是她径直推门进去。路过院子时她发现院里种的葡萄藤被冻得结冰了。

    屋外很寒冷,但屋里却是十分暖和的。

    狐白走到里屋,她想看看屋里的陈设,但刚推门进门她就闻到了一阵馥郁的香。那是阿父常用的熏香。

    屋里有炭火。

    于是屋子里被烧得十分暖和。即使她身上只穿了一件曲裾单衣都不曾感到寒冷。

    而阿父就跪坐在一张桌案旁,他手上捧读了一本书。甚至见到她推门进来还扬起头来对她露出了一个十分温和的笑。

    “——阿白何以入我梦中?”他说。

    狐白恍惚了一下,有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但这是阿父!

    自长安之乱后,她终于再见到了他!

    狐白她走到阿父的面前跪坐好,只是她扭了扭屁股,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莫名觉得这样的姿势有些难受。

    阿父温了酒。

    于是狐白就给自己倒了一杯。

    她饮了下去,过了好久才说:“难道不是阿父入了我的梦吗?”

    阿父就冲她笑:“蝶梦周庄,或者庄周梦蝶,谁可知呢?”

    狐白饮了酒。

    她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发热,大概是她又哭了。于是她便淌着热泪说道:“我很想您,我真的很想您!”

    阿父还在微笑。

    似乎他永远都会是这一副温和的模样。

    他微笑着宽慰她:“既如此,我家的千里驹见我时又为何心有不安?”

    “阿父!”她哭着说,“我不敢见你!我羞于见你!”

    “你又犯错了吗?”

    “——我本当死节以报效国家的!可是我不想再回去了!阿父!我没能长出您养育的所谓士人风骨!或许我原本就是一个怯懦的贪生怕死之人,可是这里真的很好!我再不想回去过提心吊胆怕等不到下个明天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