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8，周六。
如果在这个伟大的休息日一定会有人在上班的话，除了那些因为某些公司的无良规定而勤勤恳恳地守在自己的岗位上的打工人之外，还有一大早就担任垮着个脸担任游戏客服的宗子正。点上一杯咖啡，这样工作会更有氛围。
但他毕竟是在上班，当键盘声敲起来的时候，任凭再多的咖啡都压抑不了他心头的那些烦躁——这些玩家怎么这么多问题？
哦对。
不能在心底蛐蛐他们。他们都是他的金主。是给他送钱的人。
把昨天晚上积压的问题处理完，到现在是大概十一点，没有再需要回复的问题、宗子正总算是可以偷懒摸鱼了。
直到宗永年给他打电话。
“……”
“……”
在此之前，杨清一直觉得游乐园里没有太适合他的项目。他这人胆子小、那些刺激的比如过山车之类的项目的他看着就发怵。
当然也还有那些温和的，比如旋转木马和转转杯——那些一看就很幼稚，像小孩子玩的。他一个成年男人上去总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
不过现在杨清的想法变了。
幼稚就幼稚吧——他在心里很忧伤地叹了口气。他招！他全招！他愿意当一个幼稚的小男孩。
杨清抱着木马不撒手。
因为有了坐过山车的经历，他现在的心里还是晕乎乎的。当旋转木马上升的时候，他也有种自己好像要摔下来了的错觉。阿白坐在他旁边的一只木马上，只落后了他一个身位。看上去就有一种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的悠闲感。
两只木马保持着相对静止的状态，互动性并不强。再加上阿白是骑过真马的人，她对于这种旋转速度并不强烈的假马就没表现出太大的留恋——又不能跟兄长说话。
她看杨清的样子就知道他不敢转头看她。
因此只坐完这几分钟之后，两人就结束这一个项目了。跟隔壁相比，这里的园区的项目就都十分温和了。
旋转木马坐一趟。
再无缝衔接离这最近的转转杯。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两个人坐在一个大杯子里面转圈圈。中间还有一个控制旋转的轮盘，要是想让杯子转得再快一点就自己转动轮盘。挺人性化。
速度也还可以。于是就有许多夫妻带着小宝宝在这玩。偶尔能听见小孩子欢呼鼓掌的声音。
当然还有阿白的掌声。
她这样鼓掌的样子，感觉像是拉拉队员在给队友激励。
“加油！加油！”
“速度再快一点！”
“哥哥快呀！”
“哎呀——”鼓掌声戛然而止。狐白大睁着眼睛问他：“你怎么不继续转了？”虽然杨清没动了，但杯子的旋转却没停止。速度相比之前也只是稍微放慢了一点。
“……”杨清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是抬起头来，沉默无语地盯着阿白。直把对方脸上的表情也看得微妙。他停下的第一个原因是阿白在含着笑看他使劲——当然转这个轮盘也是需要使劲的。于是他在这边挥洒汗水，阿白在里面略带一点幸灾乐祸地喊他，给他一种他沦为了阿白的玩具的错觉。第二个原因就是阿白喊的内容稍微有点奇怪，总之他现在越使劲越觉得微妙，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在亵渎一个女孩子。
杨清停了下来。
他喘口气说：“我累了。”
“……哦。”狐白就眨眨眼，十分乖巧地开口：“那就让它自己动吧。”
杨清：“……”
更奇怪了。
但这不是阿白的错，一定是他思想太邪恶了……
从转转杯里面出来，两人这一个上午就都在这个园区里面度过了。这边玩过的项目还是有挺多的。但大多都是父母带着小孩在这边玩。
杨清处在一群小孩中间也没觉得脸红。
碰碰车有两个座位。轮盘被安置在座位的中间，因此也分不清哪个座位是驾驶室哪个是副驾驶。
既然如此那他们就随便上了。
离发车时间还有一会，趁着这一点时间杨清就告诉她：“……脚踩这个油门，踩了这个就是前进。记着要一直踩。轮盘可以操控方向——这样转是左边，往这边转是右边。懂了吗？”
这东西非常简单。反正上车之后就发现能动的就那么几个按钮，小孩子都会开。阿白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学不会也没事，胡乱开也成，又不会跟现实里的车子一样出什么事故。
“懂了、”阿白说。轮她非常用力地踩着油门，同时操控着方向盘。见这个车没动，她又低头瞅瞅，“但是它为什么不往前跑。”
“……因为人家还没给它发动。”
“哦。”
狐白忽的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一个蠢问题。
女孩子就不吭声了。她继续全心全意地低头研究她的这辆碰碰车。碰碰车的项目并不像之前的过山车那样火爆。他们来这里等了一会，还需要再凑几个人才行。
要等人齐之后工作人员才会把总控制系统打开，这个时候踩油门才会有向前的那股冲劲。不过也没事。等人的时间他在这里跟阿白聊聊天也成。
“阿白。”杨清叫了一声。
“嗯？”阿白还在捣鼓这辆碰碰车。她对这玩意稍微有点稀奇，低头探究了好一会，再抬起头来问兄长：“这车跟那些路上开的车有什么区别？”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把这个车学会了，那些上路的车也能学会了？
杨清就跟她讲：“区别就是你在这里开车撞到对方了，对方会哈哈一笑，因为这是乐趣。但是你上路撞到对方了，就有可能损失几条人命。”这是来自于一个有驾驶证但从没独自上路开过车的驾驶员的恐惧。他总是怕以后上路了会撞死人。
“……我是指开法。”女孩子开口说。
“开法……”杨清回忆了一下，发现这家好像跟自动挡的车开法确实差不多。于是他就点了一下头，“确实差不多的。一样的油门加速前进，轮盘控制方向。基本操作差不多。”
“哦！”狐白表情严肃了，她双手握着轮盘，脚踩着油门，开口认真地讲：“那我等一会认真开。”
杨清：“……”
其实没必要。
杨清沉默了一会说：“你要是真想学的话。等以后你身份证下来了，我就去驾校那边找个师傅带你。但是车暂时还不能买。可能要等很久之后。”
——他第一次见有人想通过练碰碰车学会开车的。不得不说，她的想法总是十分奇妙。
杨清对于车的需求要放在房子之后。他想先把房子挣出来，等有一个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温暖居室之后再考虑他们出行的问题。
“真的吗？”但是狐白就有些吃惊，她诧异道：“我也能学？”
“只要你想学。”
“我以为只有有钱人才能学车的。”
“……”这话也不是完全不对。至少山区的那些孩子是没机会去练车的。
确实只有有钱人才能去学车。
杨清想了想，然后开口：“学车的费用，包括考试的费用，一整轮下来大概四千块钱。你可以自己估量一下。”
不知道她现在的收入是多少。但是攒两三个月，应该也够了吧？
——呀！
那狐白大概算了一下，接着就抬起头来喜滋滋地兄长说：“那我现在也算是有钱人了。”
有钱人……
听这个形容杨清有点想笑。
他低下头，回想起这姑娘当初毒舌的话，然后小心眼地把那句话重新回敬给她：“难道有钱人也要出门卖艺吗？”
“……”呸！被阿白站起来在他头上用力敲了一下，她瞪他一眼：“不准你说伤人的话！”
杨清吃痛！
他捂着头，心里还忍不住地感叹——小萝莉真是太暴力了！
他现在龇牙咧嘴地：“你当初说这话的时候可没有像这样敲你……”
但是他可不止一次地敲过她。
暗戳戳公报私仇成功的阿白现在的心情就非常愉悦。敲了他一下，她觉得她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狐白脸上挂着一抹笑，并且一脸奇怪地瞟了兄长一眼：“这话说的……这是犒赏，难道哥你不高兴吗？”
“……”哈哈。杨清眼皮一跳，然后十分艰难地开口：“我挺高兴。”
“那就好。”
“……”
说话间游玩碰碰车的人就凑齐了。工作人员的倒计时响起，等数到零的时候，狐白就用力踩了油门，操控着方向盘往前开了出去。
呜呼！
萝莉很飒！
不过在场的毕竟是陌生人，大家都玩的比较拘谨，基本上没有刻意朝着对方的车撞过来的人。但场地毕竟就这么大，碰碰车又不太好控制，因此偶尔也有几次磕绊，到最后收获了几声不好意思，大家就各自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杨清想了想，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对阿白开口：“我们努努力，以后肯定能买到一辆车子的。然后你就像今天这样，带我去兜风。”
狐白一愣。她转头看向兄长：“咱们以后能有机会骑马吗？”
“能啊！”骑马得去内梦。他记得以前有一个段子，说那边的学生都是骑马上学的。
内梦在汉朝以前的时候被匈奴和鲜卑占领，但还是也有一部分属于并州。去那边也算是送她回家了。但是杨清觉得这姑娘的祖籍应该是在杉西那边。
于是狐白就飞快地应下了。她继续开车，同时对兄长说道：“那以后等有机会了，我带你骑马兜风。”
“呃……”
骑马。
杨清没太反应过来，他眨眨眼睛：“怎么骑？你要教我骑马吗？是我们一人一匹还是两人一匹？”
“……”那肯定是两人一匹啊！学骑马很难的！她现在又不能找出一匹温顺的小马驹来给他练习。按照阿白的设想。毕竟他有职务在身——这么久她算是搞清楚他工作的时长了。除了正常的休息日之外，他偶尔还有一些工作假期。就比如像现在。因此如果真要去那边玩，那估计也就是挑个国庆节的假期去。
去玩的话肯定也玩不了多久。更别说他还要在那边抽出时间来学习骑马了。
狐白想了一下，也开口问他：“你想学吗？想学的话我就教你。”
不不不！
杨清摇头飞速地拒绝了，“我不爱骑马。”总觉得很危险的样子。
他又问：“所以我们到时候是共乘一匹？”
狐白直接点头应了：“嗯哼。”
杨清：“……”
虽然事情还没发生，但是杨清已经在为未来高兴了。不用想，他会和阿白共乘一匹——他坐在阿白身后，然后能轻轻地环着她的腰。女孩子就牵引着缰绳，得了主人的指令，马驹会轻柔而缓慢地在大草原上漫无目的的散步。他们能感受到草原上的晚风，和一场气势恢宏的落日。
很温馨。很美好。
但是这有一个前提——这幅唯美的场景好像被一块大石头砸成粉碎。杨清觉得自己应该是在马背上掉了下来。
很快。他收起这份幻想，然后重新把自己置身到现实。接着杨清就有点担心地开口询问：“你确定我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吗？”
“……”放在现在肯定是不会的。但是阿白也不太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能去到草原，因此她也不能确定她的技术在那个时候生疏了没有。
会不会摔下来……
她这还真不能打包票。
狐白盯着他看了一会，眼神飘忽地开口：“……应该不会吧？”
啊？
杨清顿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目光发愣：“什么叫应该不会？”
这让他内心更慌了。
狐白见状就一咬牙，她单手控制着碰碰车，另一只手则举起来发誓：“大不了我以高祖的名义起誓！我发誓我绝对不会摔下你的！哥哥你要相信我呀！”
杨清：“……”
很好。
她搬出了高祖……上一个高祖现在正在湖边勤勤恳恳地管束阿白叫她不要偷偷摸摸地下水。现在这个高祖被搬了出来成为了他们骑马的保护神。保佑他骑马不要摔断腿。
……希望高祖给点力吧。
杨清有点心慌地问：“阿白，你现在的誓言还一诺千金重吗？”
“……”
阿白心虚地移开目光。
那不知道……刚才那个誓言她是以刘邦的名义发的。具体有没有千金重得去问他。总之与她无关。
她什么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