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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老徐这心真黑!

    跛五看看徐达,又看看手里的碎银子,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徐相,这……”

    瞧着跛五满脸蠢萌的模样,徐达直接黑下了脸,哼一声道:“这什么这?罐头给本相留下,拿着你的银子滚蛋。”

    “还有,回去之后告诉你家县尊大老爷,大军马上收复河南,让他多多准备一些炒面,罐头这东西虽然不能往军中送了,但是让他多做一些出来,回头本相派人去取。”

    跛五登时就回过味儿来了。

    什么罐头晃了容易腐坏,什么吃坏了肚子是杀头的大罪,这些说法根本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都是徐相爷拿来糊弄人的,他根本就是担心宁阳县的猪肉不够用,所以想独吞了所有的罐头!

    正当跛五暗自腹诽时,徐达却瞪了跛五一眼:“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拿着你的钱滚蛋!”

    等跛五拿着银子离开后,徐达才让亲兵喊来手下几个将领:“这里有五十个罐头,里面是煮好的猪肉,打开了就能吃。尔等每人带几个回去,赏给手下有功的兄弟”

    徐达拿起刚刚晃过的罐头,打开后让几个将领围过来观看:“看到了么,满满的大肉块子,里面的汤也是加过盐的,把肉捞出去吃了,这肉汤随便煮什么东西都香。”

    跟几个将领显摆过后,徐达又让人将跛五留下的炒面冲了几碗:“这里面也是有点儿盐的,还加了些花椒面儿,吃起来味道还不错,尔等也各自带回去一些。”

    ……

    “要罐头,但是不让往军中送,反而要留在宁阳县等他派人来取?老徐这家伙的心可够黑的啊~”

    只是稍微一琢磨,杨少峰便又望着跛五问道:“大军是不是马上就能收复河南,并且准备继续北上攻打大都?”

    跛五心中惊于杨少峰杨大知县对于战局的判断之敏锐,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现,只是老老实实的躬身答道:“回县尊,徐相只说是马上就能收复河南,并没说要继续北上攻打大都的事儿。”

    杨少峰呵的笑了一声,没有再接着追问下去。

    对于杨少峰杨大知县而言,罐头这玩意儿是送到军中还是徐达派人来取都不重要,徐达是否马上领兵北伐也同样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能把罐头推销出去。

    只要罐头能够推销出去,自己就可以借着弄罐头的机会多从江南收购一些猪,同时也能借此机会在宁阳县搞一个专门烧制陶瓷罐子的瓷窑。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好处——从江南收购猪的过程中有中间商赚差价的机会,而有了瓷窑,宁阳县就可以趁机搞起一份陶瓷产业,顺便还能烧制一些砖瓦。

    至于说炒面……相对于猪肉罐头所能带来的好处而言,炒面这东西顶多顶多也就是帮着宁阳县消耗一些蝗虫,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

    杨大知县早就已经算过,一斤面粉的成本差不多是七文钱,晒干的蝗虫每斤五文钱,一斤炒面里有九两面粉再加上一两蝗虫粉,成本不到七文钱,卖给徐达和差遇春的价格是十文钱一斤,再加上盐和柴火以及运输等成本,每斤炒面的利润空间顶多只有一文钱。

    按照常理来说,像炒面这种吃食类的生意,起码也得有对半的利润才行,每斤一文钱的利润实在是少得可怜,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利润这个东西是对于经商而言,站在杨少峰杨大知县的角度来看,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利润多少所能衡量的。

    就以炒面为例子,一文钱的利润虽然少,但是炒面不能凭空变出去,需要有人去捉蝗虫,需要有人去晒蝗虫,需要妇人们炒制,在这一系列的过程中,哪怕每个妇人每天能赚到十文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文钱。

    虽然三百文钱还是不算多,甚至都不够那些达官贵人们吃一顿饭的,但是对于又穷小又的宁阳县而言,三百文钱还真就是一笔多到不知道怎么花的天文数字!

    只要让百姓手里的钱慢慢多起来,像是包子铺、养鸡场、养猪场之类的小经济体就可以慢慢盘活,整个宁阳县的整体财政才会慢慢好起来。

    当然,对于杨大知县来说,这一次派跛五去推销罐头却被徐达指出摇晃后不易保存等缺点的事儿也算是给自己提了一个醒,那就是穿越者并不是万能的,穿越者搞出来的每一样东西也未必就是最好的,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结不能一拍脑门子就下决定。

    杨大知县躺在躺椅上,一边盘算着跛五这趟去徐达和常遇春军中的得失,一边琢磨着整个宁阳县接下来该怎么办。

    在跛五来往徐达军中的这一段时间里,宁阳县的蝗虫已经被捕得差不多了,城东的人工湖也已经挖好了一大半,只要再有十来天的时间就能彻底完工。

    唯一比较可惜的就是现在正处于干旱时期,洸河跟大汶河基本上处于断流的状态,城东的人工湖哪怕完工了,暂时也没办法往人工湖里引水蓄水。

    不过也无所谓,城西的大明湖里还有水,县城和城外八个社的一些深井里也同样有水,要说今年的收成完全不受干旱的影响是纯纯的扯蛋,但是大部分的收成还是能保住的。

    有了收成,再加上朱重八朱皇帝也已经派人往宁阳县运粮食,宁阳县的百姓别说是撑过整个旱季,就算是撑到秋后开荒乃至于撑到来年夏季收割冬小麦都没有任何问题。

    除非秋后一直不下雨,冬天也一直不下雪。

    正当杨少峰胡乱琢磨着老天爷会不会秋后不下雨的时候,留守在县衙的县衙却匆匆忙忙的跑来了城东人工湖这里。

    “县尊,城里来了好几个乡绅,口口声声的喊着要见县尊,他们,他们,”衙役吭吭哧哧的说道:“他们说要县尊把他们的土地都还给他们,要不然就要去京城敲鸣冤鼓,状告县尊。”

    随着衙役的话音落下,坐在杨大知县旁边的跛五却先急了:“狗入的,什么狗屁乡绅,老子这就剁了他们!”

    杨少峰却伸手拦住了跛五,微眯着眼睛寻思一番后对衙役吩咐道:“这样儿,你回去告诉他们,让他们先在县衙里敲了鸣冤鼓,本官马上就回去升堂问案。”

    跛五急道:“不对,县尊,这事儿不对!”

    杨少峰奇道:“怎么不对了?”

    跛五道:“县衙,今天是六月十七,非是三、六、九之数,不在放告之时,咱们整个宁阳县两千多号百姓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而且四至七月为农忙之时,断然没有升堂问案的道理,这些忽然冒出来的什么乡绅挑着今天来县衙闹腾,这就是在欺县尊好脾气!”

    这也是自古来的规矩。

    中国古代的传统文化认为诉讼发生率是衡量一个社会民风是否淳朴的标准,如果某个官老爷所管辖地区内的诉讼增多即是这个官老爷不尽职尽力的表现,因而官老爷们的首要大事就是“息讼”。

    所谓“新官上任,首先安民,安民之道,首先息讼”,于是就产生了一些十分荒唐的息讼规定:唐朝规定每年只有十月至第二年的二月这五个月中,民间才能提起有关户口、婚姻、田土尽量限制人民提起诉讼;宋朝在此基础上将这一期限缩短为四个月,只有从十月到第二年的一月才可以提起诉讼。

    朱重八朱皇帝建立大明之后,把允许百姓提起诉讼的时间大大的延长,但是出于农忙时节的考虑,也规定“四月初一至七月三十止讼”。

    即便是在允许百姓提起诉讼的时间之内,也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提起诉讼的,因为还涉及到了“放告日”的概念,即一般只允许逢三、六、九日才可以提起诉讼,每个月只有九天可以提起诉讼,像影视剧里那种动不动就击鼓鸣冤的纯属扯蛋。

    现在这些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乡绅们,在六月十七这样一个既不逢三、六、九放告日,且又是“农忙息讼”的时间里跑来告状,多少有点儿试探的意思在里面,也就无怪忽跛五因此而发火。

    只不过杨少峰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说道:“跛五哥放心,我知道他们是有意挑这个时间来与我为难,不过,他们既然出了招,那我这个当知县的也就该接招,要不然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们?”

    略微琢磨一番,杨少峰又对跛五吩咐道:“跛五哥,劳烦你去通知各社各闾的社长、闾长们,让他们各自带上几个青壮到县衙里来,记得告诉他们,本官自会为他们做主,不会让他们丢了土地。”

    “另外,让他们约束好他们各自带来的青壮,谁也不许跳出来说话,更不许他们在县衙里动手打人,一切都要等本官的吩咐。”

    跛五心不甘情不愿的拱手应下,一边往拴着马匹的树下走一边小声嘟囔着:“县尊也忒好的脾气,要我说就该打个半死再丢出去,还告状,告他姥娘个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