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言望舒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躲在暗处的秦无弦，心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揪住，一阵阵地抽搐着疼。
他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抱住言望舒，告诉她他一直都在。
可是，他看了看自己的白发，还有周身萦绕的紫黑之气，一下就没了勇气。
虽然言望舒现在不是帝姬，可她依然是龙神，更是获得了神女传承。
即便现在是潜龙在渊，等她恢复身份之后，三大上古神族都会奉她为神主。
再看看自己，昔日的神格已经消失，他只能终日躲在暗无天日的魔域。
在下界的时候，言望舒和魔族的关系也没那么糟糕。
天门开的时候情况又紧急，所以秦无弦才在心急之下显现出了自己的魔体。
当时的言望舒没有恢复记忆，所以不会对秦无弦有任何偏见。
可是现在，两人一个神，一个魔。
而魔族与龙族又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那阿言对他这个魔头……
想到这里，秦无弦刚刚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言望舒喊了几声，秦无弦都没有出现。
她见秦无弦打定主意不见自己，大概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
原先她还想哭，这下又被气得哭笑不得。
秦无弦这个大傻子，不会以为她真的会讨厌他吧？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用以前的那招了。
言望舒坐在地上，双手抱膝，把头埋在胳膊里。
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像是哭得很伤心的样子。
秦无弦看着言望舒的后背，嘴角轻轻扬起。
阿言，还是像以前那样，找不到他的时候，喜欢用装哭来骗他。
而他每次都会上当，言望舒都会抬起头笑嘻嘻地看着他：“骗你的！”
言望舒问过他：“你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哭，为什么还要上当？”
没错，在神魔大战之前，言望舒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哭。
当时秦无弦的回答是：“我怕万一哪天你真哭了，我没在你身边，就没人帮你擦眼泪了。”
想到这里，秦无弦快速冲到言望舒的面前。
像以前那样，弯腰低头，轻声说道：“阿言，我在这里！”
言望舒抬起头来，看到那熟悉的温暖笑容，一下子扑到秦无弦身上，紧紧抱住他。
原来的无声哭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本来是想装哭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头一低下，想到过去的种种，眼泪就再也止不住。
刚刚，她是真的在哭，无声地哭。
看到言望舒满脸泪水的刹那，秦无弦一下愣住。
阿言……哭了？
秦无弦庆幸自己这一次仍旧像以往一样，出现在她身边。
只是，他觉得自己真该死啊，刚刚为什么要躲着她！
阿言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怎么能这么对她！
秦无弦心里后悔得要死，抚着言望舒的肩膀，任她在自己怀里哭个够。
在这个久违又熟悉的怀抱中，言望舒把自己所有的心疼和委屈都哭了出来。
秦无弦原本的大红衣衫，都被淹成了暗红色，还在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就像是刚洗过一样。
如果江逾白在的话，一定会感叹，他的哭包体质传染给了小师妹。
秦无弦就那样任言望舒哭湿自己的衣衫。
等言望舒哭够之后，她松开秦无弦，红着眼睛笑道：“秦无弦，好久不见！”
秦无弦看着言望舒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用手帮她擦干泪痕。
“阿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躲你！”
言望舒拉过他的手：“我明白，我都明白！”
她说话的时候略带鼻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认识的那个秦无弦。”
魔族是魔族，秦无弦是秦无弦。
言望舒不会把对魔族的仇恨转移到秦无弦身上。
收拾完东西的言行雨，带着两个徒弟出来，看着两人黏黏糊糊的样子，一脸嫌弃。
“小舒，你才十三岁，不许早恋！”
言望舒：……
自从回来后，她一直都是以成年人的身份自居，完全忘记自己还是一副小孩的样子。
不过，阿爹的话还是要听的。
秦无弦拍了拍言望舒的脑袋，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哄她道：“乖，你阿……师尊说的对！不许早恋！”
言望舒：……
行吧，她就先安心当一个小孩。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离开，秦无弦跟我们一起走吧！”
言行雨提议道。
言望舒问言行雨：“师尊，我们要去哪里？”
言行雨看了秦无弦一眼，若有所思道：“先去道远城。那里是道远学院的所在地，鲛人族不敢乱来。”
言望舒松了一口气，不是去魔族就好。
当年言望舒那一爆，几乎葬送了整个魔族。
即便有少许的幸存者，后来也都被秦无弦斩尽杀绝。
现在的魔族，是秦无弦堕魔之后收的新魔。
他们安分守己，几乎与世隔绝。
言望舒恩怨分明，不会把这些人当成仇人。
但她也不想去那个让自己葬身的地方。
离开时，言行雨让秦无弦放了一把火，把整个神隐门烧掉。
原先烤鱼留下的痕迹，在大片的烧焦废墟面前，一点也不显眼了。
几人坐着灵舟往道远城而去。
刚刚言望舒就注意到阿爹看秦无弦的表情不太对劲。
她来到言行雨的房间，开门见山道：“阿爹，秦无弦到底是怎么救我的？”
言行雨叹了口气：“唉，当年，秦无弦知道你死了之后，就一直在想办法救你。”
“你的龙珠不碎，只能保证你的神魂不会彻底烟消云散。”
“我们能把你的神魂收集起来，但却无法让它们凝聚起来。”
“凤凰一族有涅槃重生的能力，秦无弦硬生生将他的凤元分出一半，用来凝聚你的神魂。”
“他自己的凤元不完整，导致魔气入侵，最终堕魔。”
言行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谓的重生之法，不过是以命换命罢了！”
言行雨没说的是，当初他也抱着一命换一命的心态，想用自己的龙珠凝聚女儿的神魂。
可还是无济于事，四散的神魂依旧无法凝聚。
言行雨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锤子重重地砸在言望舒的心口。
她的心底在流血，反复地冲刷着一个名字：秦无弦。
难怪当初在下界，她契约不了秦无弦，而秦无弦却能进入她的识海。
原来是因为两人早已同命相连。
是他，给了她一半的命，助她获得新生。
言望舒深深吸了一口气：“阿爹，我答应你不早恋！可是，等我长大之后，我一定要和秦无弦成亲。”
“不管他是神是魔！”
言行雨苦笑一下，小白菜还没长成，就开始惦记别人家的猪了。
“放心，阿爹不会阻拦你。等你回来的这些年我也没闲着，我已经找到了救秦无弦的办法！”